很清楚。
起身放下帷幔的一瞬间,他本还沾染着笑意的唇角蓦然坠落,缓缓崩成一条首线。
转身离开去洗漱前,他睨了眼床榻,眸色很沉,犹如深海中的水,黑的可怕。
主院书房,
大丫鬟玉桃低着头跪在地上。
而前方正是宋拓,他居高临下望着她,声音冷戾,“去将那药给夫人换成养身丸。”
“是,侯爷。”玉桃恭敬应道,随后,起身离开,全程没有任何的声音。
很显然,她是宋拓培养的手下。
玉桃知药理,对药味格外敏感,身手也很好,是宋拓特意放在青棠身边的。
他心知,青棠即便对自己稍软下了态度,也不过是虚情假意,为了她和那个书生的孩子妥协。
一旦哪天她无意怀孕,他又不知道的话,那她绝不会留下他的孩子,甚至可能用无数种办法,令含有他血脉的孩子夭折。
想到那个可能,以及她偷偷吃避子丸的事实,宋拓心底一次又一次被压下去的怒,再次蜂拥而至,涌上了心头。
那张粗犷俊朗的眉眼哪里还有之前的柔情,全部幻化成了浓浓的戾气。
武将之人很少有好脾气的,就算有,也只是表面,那些在战场上厮杀敌军而带来的煞气,一生都不会消散。
青棠本来只是用话搪塞宋拓,可听他待会还要来陪她,只能选择做戏做全,躺在床榻里间迷迷糊糊睡了会儿。
她本以为自己一会儿就会醒,可谁料中途竟然真的觉得困倦,整整睡了半个时辰。
待她醒来时,宋拓正坐在床头,手里还拿着些鲜红的丝线,漫不经心的瞧着。
“醒了?”听出呼吸不对,他微微侧头,垂首吻了吻她,还没待青棠拒绝,便己将她整个人连被褥捞起抱在怀中。
眉目轻松,唇角带笑,瞧着心情极好。
青棠轻嗯了声,隐隐觉得有一丝怪异。宋拓却仿若不知,继续道,“那就现在帮为夫编一条平安绳吧。”
她为那个书生,为他们孩子做过的事,都要为他做,一件都不许少。
他就不信,他一点都扳不过她的心。
青棠望着手里的丝线,沉默了会儿,还是点了点头。虽然并不想做,但因之前改口的事曾答应过他,她不可能反悔。
显然,她的乖巧让宋拓很满意,遂午时,言哥儿与胤哥儿两人都被带来正院用饭。
言哥儿是让青棠开心。
而胤哥儿则是顺带。
毕竟,两个孩子,谁都不能厚此薄彼。
他很公平,不是吗?
“多吃点。”宋拓为青棠夹菜。
他的温柔与耐心是胤哥儿这段时日从未见过的,倒是言哥儿与周遭的下人习以为常。
桀骜的小小少年眼里有委屈,但面对抬眼看向他又恢复威严的父亲,他什么都不敢说。
只是,他真的很委屈。
不懂父亲为什么对新夫人那么温柔,对他就那么严厉,甚至就连那个继兄都比不过。
因为就算是他讨厌的继兄,父亲待他也比他耐心许多,连话都多了两句。
可是,凭什么呢?
他不是父亲亲生的孩子吗?
为什么连新夫人都知道偏心继兄,可父亲却对他一如往常,甚至更为严厉。
尚且年幼的胤哥儿不懂这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他很委屈,非常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