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丝莫名的兴奋——都倾注其中。而顾沉舟的电子乐章,也在不断演进,冰冷的音色中似乎悄然融入了更复杂的层次,节奏在精确中透出微妙的变化,仿佛代码本身也在回应着钢琴的挑战。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成了这场奇特音乐会的背景和声,夏末最后的热烈与琴房内冰与火的交锋奇妙地融为一体。
当苏星晚以一个饱满而充满希望的和弦结束最后一个音符,当顾沉舟指尖敲下最后一行代码、音响中最后一个电子音如流星般拖着尾音消散在空气中——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琴房内外,陷入一片突兀而绝对的寂静。只剩下空调出风口持续送风的微弱气流声,以及窗外遥远模糊的蝉鸣背景音。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房间内的两人身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屏息等待的紧张感,仿佛在期待一场审判。
苏星晚的手指还虚按在琴键上,微微颤抖着,胸腔因刚才的投入演奏而起伏。她抬起头,目光穿过透明的玻璃隔断,直直地看向对面。
顾沉舟缓缓向后靠近椅背,这个动作似乎打破了某种无形的屏障。他抬起手,用指节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然后,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的动作——他抬手,干脆地摘下了眼镜。
没有了镜片的阻隔,他那双眼睛完全显露出来。不再是隔着玻璃的冰冷湖面,眉宇间那惯常的冷硬线条似乎被某种东西悄然融化了,显出一种难得的、近乎柔和的专注。他拿起桌上一块深灰色的软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镜片,动作从容不迫。
接着,他抬起眼,目光越过玻璃隔断,精准地落在苏星晚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疏离和冷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带着审视意味的认真,甚至,还有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认可?
“算你赢了。”
顾沉舟的声音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平淡,却像一颗投入绝对寂静深潭的石子,带着玉石相击般的清冽质感,清晰地穿透了凝滞的空气,精准地落入苏星晚的耳中,也清晰地烙印在门外每一个屏息凝神的听众心上。没有解释,没有评论,只有这简短的三个字和一个不容置疑的结论。它像一道命令,又像一句裁决,为这场奇异的对决落下了休止符。
(顾沉舟离开后)
苏星晚依旧僵坐在琴凳上,指尖残留着琴键的微凉触感和过度用力后的细微颤抖。刚才那场耗尽心神、热血沸腾的交锋余韵尚未散去,在身体里嗡嗡作响。她的目光有些失焦地飘向门口他消失的转角,仿佛那里还残留着他挺拔而孤高的剪影。
忽然,她的视线无意识地扫过顾沉舟刚才坐过的位置,定格在椅背上——一点深褐色的、边缘晕染开的不规则印记,顽固地烙印在浅色的椅套上。
是它!
时光瞬间倒流回那家弥漫着咖啡焦香的“时光角落”。那个笨拙的转身,那杯飞溅的、滚烫的拿铁,深褐色的液体如同污浊的诅咒,瞬间在他干净的浅灰色卫衣上蔓延开……那瞬间冻结的空气,他那蹙紧的眉头,那冰冷刺骨的眼神……这污渍,就是那场灾难性初遇的、无法磨灭的物证!它竟然没有被清洗掉,反而在时间的流逝中干涸、凝固、晕染,变成了一朵形状扭曲、倔强丑陋的“咖啡渍小花”,无声地附着在这里,像一个刻意的提醒,一个恶作剧般的巧合。
苏星晚的心脏,在胸腔里毫无预兆地、像被重锤狠狠擂击了一下!咚!那剧烈的震动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心脏仿佛挣脱了束缚,在胸腔里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擂动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响,像密集的战鼓敲打着她的耳膜,又像失控的琴弦在胡乱震颤!一股陌生而混乱的悸动,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眼前顽固的咖啡渍、顾沉舟最后摘掉眼镜时那惊鸿一瞥的、褪去冰壳的专注眼神、那句平淡却带着奇异重量砸在她心上的“算你赢了”、指尖下与冰冷代码激烈对抗时迸发出的灼热生命力……还有刚才空气里那转瞬即逝的、清冽的雪松气息……无数画面、声音、气息、触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揉碎、搅拌,然后猛地向她抛洒过来!它们交织成一张巨大、无形、却又无比坚韧的网,将她从头到脚、从身到心,牢牢地、密不透风地罩住,动弹不得,也挣脱不开。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而汹涌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她淹没。
厚重的隔音门隔绝了门外意犹未尽的低语和脚步声,琴房重新被一种近乎真空的寂静填满。只有空调系统还在不知疲倦地低吟,送出恒定的冷风,发出持续而单调的嗡鸣,像是这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