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默默上前,将一方浸湿的帕子塞进程静怡手中。
帕子上绣着几枝青竹,在火光映照下翠色欲滴。
“别怕,”她声音如山涧清泉,泠泠淙淙地冲刷着血腥气,“我们杀的是该杀之人。”
程静怡深吸一口气,突然从程烈怀中挣脱出来,抓起地上的木桶塞进他手里:“哥,咱们还是先救火。”
她的声音还带着颤,眼神却己恢复清明,“等火灭了,我再慢慢跟你说。”
三人迅速行动起来,身影不断穿梭在焦黑的田垄间。
水桶碰撞声、脚步声与远处村民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
不到一个时辰,最后一缕青烟也消散在暮色中,三人精疲力竭地瘫坐在田埂上。
“是云岭山的土匪......”程静怡哑着嗓子开口,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说到匪首放火时,她突然攥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他们分明是冲着新稻种来的,见不能带走就放火......”
“砰!”
程烈一拳头砸在田埂上,惊起几只觅食的麻雀。
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
此事绝非巧合!
否则,那些土匪怎会偏偏在他被崔渊设计昏迷时来袭?
又怎会如此精准地找到这片试验田?
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杀意,转向小荷深深一揖。
“小荷姑娘,今日救命之恩,程某铭记于心。”
“程统领言重了。”小荷拱手还礼,“静怡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望向远处山峦,“那些土匪来得太巧,退得也太快,倒像是......”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夜风拂过,未遭火劫的稻浪起伏如海。
沉甸甸的穗子相互依偎,沙沙絮语中仿佛藏着说不尽的哀戚。
更远处的焦土上,几个佝偻的身影正跪地摸索,枯瘦的手指从余烬中小心拾取着幸存的谷粒。
“此事我自有计较。”程烈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暗芒,“待护送你们回府后,我自会进宫面圣。”
程静怡不自觉地咬住下唇,原本红润的唇瓣己干裂出血。
“哥......”
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陛下交托的新稻种......我......”
纤长的睫毛垂下,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会不会......”
“傻丫头。”程烈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陛下若见你拼死护住这些稻种,只怕要赏你才对。”
他故意板起脸,却掩不住眼中的心疼,“要怪就怪哥哥无用,是哥哥回来晚了,这才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夜风骤急,卷起地上一片焦黑的稻叶,正落在程静怡染血的衣襟上。
少女浑然不觉,只是望着皇宫方向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