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平安拖着两个鼓囊囊的尼龙编织袋,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化雪的泥路上。¨b/x/k\a~n.s`h*u_.¨c.o\m.夏花跟在后头,左手拎着掉漆的行李箱,右手不时要扶一下肩上滑落的书包带。腊月里的风像刀子似的,把她冻得通红的耳朵刮得生疼。
"夏花,要我陪着你吗?"吴平安在村口老槐树下站定,呼出的白气在镜片上结了一层霜。
"不用,你赶紧回家吧。"夏花把围巾往下巴底下掖了掖,露出冻得发青的嘴唇。她接过吴平安手里的编织袋时,发现袋角已经被雪水浸出了深色的痕迹。
望着吴平安的背影消失在土路拐角,夏花转身望向自家院子。砖房还是三间砖房,只是门框上新贴的春联红得刺眼——"天增岁月人增寿"的横批下头,还残留着去年褪色的浆糊印。她突然想起两年前那个早晨,也是这样猩红的对联,母亲往她手腕上套银镯子时勒出的红痕。
灶屋飘出炖白菜的味儿,混着劣质白酒的辛辣。夏花在门槛上蹭掉球鞋底的泥,塑料门帘哗啦一响,八岁的弟弟正举着鸡腿从条凳上蹦下来。
"姐!"小满油汪汪的手指向她,饭粒从嘴角掉到前襟,"妈!姐回来了!"
里屋的谈笑声戛然而止。′n.y\d·x~s¢w?.~c-o/m~夏花看见父亲的后脑勺在八仙桌前动了一下,铝制酒盅在桌面上磕出脆响。母亲撩着围裙擦手出来,发黄的指甲盖在围裙上刮出几道白印。
“回来,赶紧过来吃饭。吃完记得把碗刷了。”夏花的爸坐在餐桌前嚼着菜手指挥着她。
夏母撇了撇嘴,眼角的皱纹挤得更深了,但很快又扯出一个笑来,伸手拽了拽夏花的袖子:“行了行了,赶紧坐下吃饭,这么久没回来,我跟你爸都想你了。”
夏花没应声,木然地拖开椅子坐下。椅子腿刮过水泥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夏母夹了一筷子蔫黄的青菜放到她碗里,菜叶上还挂着几滴浑浊的油星:“学习咋样?”
夏花盯着碗,声音闷闷的:“还行。”
“砰!”夏父猛地摔下筷子,碗里的稀饭溅了几滴在桌上,“上个大学回来,连话都不会说了?老师就教你这么跟爹妈顶嘴?”
夏花没抬头,只是攥紧了筷子,往嘴里扒了两口饭,米饭干硬,嚼得她腮帮子发酸。
“读那么多书有啥用?我看趁早别念了,隔壁老刘家儿子在镇上开修理铺,家里两套房……”
“我不嫁。,8!6′k?a·n^s?h?u·.¨n-e*t+”夏花突然打断,声音很低,但很硬。
“反了你了!”夏父一巴掌拍在桌上,搪瓷碗震得哐当响。
夏母见气氛有些僵,连忙打着圆场,脸上堆着看似温和却暗藏算计的笑:“夏花不想嫁就不嫁。我们夏花这么能干干嘛嫁人。夏花我跟你说,我们不嫁人,我们可以进厂上班呀。”
夏花手猛地一顿,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愕与不解:“什么?”
夏母却像是没看到夏花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夏花呀,前山年后工厂开工,一个月工资二千块钱呢。你想想你大学四年学费就要多少钱,你就算拼死拼活去打工,也赚不到这么多的呀。我们年后就不上学了,妈和爸都帮你联系好嘞,直接进厂。到时候你每个月往家里寄点钱,咱们家日子也能好过些。”
夏花闻声,只觉一股怒火“噌”地一下从心底窜起,她突然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妈,我不进厂,我要上学,我还要高考。”她的声音虽不大,却透着无比的坚定,眼神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
夏母没想到夏花会如此强硬地反驳,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愤怒与不满:“高什么考,上大学又能怎么样,说到底不都是为了挣钱。你弟弟明年就三年级了,以后上初中、高中、大学哪样不要钱?你提前上半年班还能帮你弟弟挣学费。女孩子终归还是要嫁人的,找个好人家才是正道,男孩子才要有出息,以后能光宗耀祖。”
夏花气得浑身发抖,她紧紧握着拳头,指甲都嵌进了掌心:“我不会同意的,上大学才是我唯一的出路。我努力学习,不是为了给你们当赚钱的工具,我也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梦想!”
夏父坐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此时听到夏花如此顶撞,顿时勃然大怒,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夏花的鼻子骂道:“还敢跟父母顶嘴,我看你饭也不要吃了,滚回房间去!今天不把这事想清楚,就别想出来!”
夏花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强忍着没有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