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支撑的巨大蛇首如同融化的蜡像般轰然崩塌。化为滔天的、夹杂着点点金红火星的浓郁黑雾,汹涌地冲击向下方!黑雾带有强烈的腐蚀性,所过之处,岩石被蚀出孔洞,残留的结界光芒闪烁几下,彻底熄灭。
烽火台上幸存的守卫者们死死伏低身体,不敢动弹分毫。粘稠冰冷的死气如同沉重的毯子压在所有人心头。
片刻之后,黑雾开始迅速消散、沉淀,融入地面污浊的泥水之中。天空,那几乎要将世界倾覆的暴雨,竟也在这一刻不可思议地骤然减弱,只剩下丝丝缕缕的凉意。
寂静。
唯有浊浪翻滚的泥沼,以及断壁残垣间粗重压抑的喘息,还有守墨压抑不住的痛苦咳嗽声。
“守墨!”小箐声音带着哭腔,双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浓郁青绿色光芒,几乎将守墨的身体完全包裹住。他口中不断涌出黑紫色的、带着冰冷腐败气息的血液,那是侵入心脉的烛九阴冥毒!墨绿色的真纹在他体表艰难地抵抗着毒素的蔓延,却在黑气的侵蚀下不断发出细微的崩裂声。他的生命气息如同随时会熄灭的烛火,微弱得令人心悸。
另一边,雷昊挣扎着从泥坑里爬起。他半边身体布满细密的黑色冰晶冻痕,左臂血肉一片黑紫,如同坏死的烂木。他几次想握紧拳头,那覆盖肌肉的红色真纹剧烈闪烁,却无力地消散。
“妈的!”他狠狠啐出一口带着冰渣的血沫,看着自己几乎被废掉的左臂,眼神狂怒而憋屈。
而羿风……
咚。
沉重的落击声传来。
他半跪在之前和枯瘦首领碰撞形成的焦黑巨坑边缘,支撑身体的双臂微微颤抖着。覆盖其上的狂暴金色纹路并未完全消退,但眼中的金色疯狂已然隐去大半,只留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剧烈消耗后的虚脱。汗水混合着泥浆顺着他冷峻的侧脸淌下,在蒸腾的高温中化作白气。
他抬起微颤的手,握拳,再松开。掌心上方,一道极其微弱、却纯粹得如同太阳核心熔炼出的金红微光,艰难地跃动着。
就在这时,小箐急促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羿风…守墨大哥的心脉…那毒……我用尽‘青霖’真纹的力量也只能勉强延缓……那似乎是……烛九阴的精血污染!还有雷大哥的手臂……也在被那种冰寒侵蚀同化!我们不能再……”
她的话被突兀地、粗暴地打断。
哗啦!
焦坑另一侧的泥水被一只骨节嶙峋、肤色灰黑的手猛地从中伸出,一把死死攥住半埋其中的某样东西——赫然是那支断裂成两截、闪烁着幽芒的扭曲骨笛残骸!只剩下一个扭曲头颅的枯瘦首领残躯!那张蜥蜴般的残脸仅存的嘴巴猛地张开到不可能的角度,挤出一个渗血而诡异破碎的音节:
“……归…墟……”
噗!
最后的尾音化为浑浊的血沫从撕裂的喉管喷出。骨笛残骸被最后的力量捏碎成齑粉,那扭曲头颅的灰黑色迅速褪去,化作毫无生机的惨白,最后一丝残存的光也彻底熄灭。
归墟?
这两个字如同沉重的石头砸在刚经历生死巨浪的心湖。众人面面相觑,眼中惊疑未定。
一片死寂中,只剩守墨越发微弱痛苦的喘息声。
突然!
“咳!!”一直守在某个重弩机位旁的老战士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身体抽搐着软倒。他裸露的手臂皮肤上,不知何时悄然爬上了一条扭曲蠕动的黑气,如同有生命的毒蛇!
“老孙!”旁边的战士失声惊呼。
几乎同时,另一个角落里也传来凄厉惨叫!又一名战士捂着手臂翻滚在地,皮肤下诡异的黑气纹路正在飞快蔓延!
瘟疫!无声的黑蚀在蔓延!
“是那些黑气!散落在地上的怪物残肢!”小箐失声尖叫,俏脸煞白。她这才看清,那些散落在周围泥沼、早已被击溃的阴影怪物和灰袍教徒的“尸体”残留物,正在无声无息地蒸腾起肉眼难以察觉的细微黑烟,随着残存的冷风,悄悄附着在受伤疲惫的战士们的伤口或裸露的皮肤上!
绝望,比之前的死亡威胁更加冰冷地攫住了每一个幸存者的心脏。他们刚刚以为击退了恶魔,却发现自己可能已经置身于一个缓慢扩散的死亡毒网中。
羿风缓缓站起身。金色纹路终于从手臂上退去,留下被恐怖高温灼烤过的焦红皮肤。他环顾这片废墟与病痛交织的地狱——守墨濒死,雷昊重伤濒废,无声的黑蚀如瘟疫在战士间蔓延,还有那句充满恶意的残言。
归墟……
这不再是选择,而是血淋淋的唯一道路。
他目光最终落回自己掌心那缕微弱却纯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