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东门,
青灰色的巨大城墙在烟雨中沉默矗立,饱经水患侵蚀的痕迹如同老人脸上的沟壑。+3+5_k+a.n¨s+h+u-.′c′o!m¢
然而城门内外,却呈现出割裂的景象,
城内丝竹管弦之声隐约可闻,酒旗招展,车马粼粼,
城外,衣衫褴褛的灾民蜷缩在泥泞的窝棚里,眼神空洞地望着高耸的城门,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污浊的气息。
陈九与阿素勒马停在护城河外,
他目光沉静地扫过城门楼上的匾额——“姑苏”,这两个饱蘸江南风月的字,此刻在他眼中却透着沉甸甸的权柄与血腥。
“好一座人间天堂,”
阿素清冷的声音在身侧响起,面纱下眸光流转,似笑非笑,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古人诚不我欺,陈行走,你的协理之地到了,不知这满城的神仙地脚边人,会如何迎接你这手持青云令牌的上仙?”
她特意在“迎接”二字上加了重音,带着一丝玩味的嘲讽。
陈九没有回应,上仙两个字听在耳朵分外刺耳,
“阿素姑娘,我一直有个疑问没问出口,你是否可以与我解惑一下?”
“哦?你有什么疑惑,大可说来!”阿素眼睛一亮,看向他。
陈九心中有一团火,这一路走来,江南简直就如地狱,他现在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景帝这么多年无法治理江南之患,为什么满朝大臣只会互相推诿,有神仙地在中间横着,这江之南看似是大景之地,实则早就将帝王之权架空。,/ˉ5?¤4×看?书}× $?无¨`错±>内?容???
“我…心中确有诸多不平,如鲠在喉,难以释怀,这不平,非仅为一己之私怨,更是见这人间疾苦,见那高高在上者视众生如蝼蚁,吸食凡尘血肉以肥己身!”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压抑的愤怒与质疑,指向的矛头,已隐隐触及这仙山之巅:“就如青云仙门,琼楼玉宇,仙鹤清唳,何等超然物外?然其下,多少凡人如牛马般劳役,耗尽气血,只为供养这份仙气?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掠夺?江南水患,流民百万,饿殍遍野,却因为一个缥缈的玉玺,掘地毁堤,视苍生为草芥!这……便是神仙地的道吗?”
阿素并未动怒,那双星眸中反而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似是悲悯,又似是对这质问本身的某种……理解?
她沉默片刻,清冷的声音如同山涧流淌的冰泉,缓缓道:
“你之所见,非虚,仙门非净土,亦有倾轧,亦有私欲,亦有视凡俗如刍狗之辈,掘地寻宝,毁堤伤民,此为罪孽,无可辩驳。”
陈九闻言,眼中锐芒更盛,正要继续诘问,却听女子话锋一转,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悠远:“然,你只见其歪,可曾想过其路?”
“路?”陈九皱眉。^@6?1__看D′书?>3网& ^无??错$¨内?|容¨:o
“不错。”白衣女子微微颔首,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仿佛在追溯古老的源头,
“神仙地,非凭空而生,其源流,亦是源于先民对天地伟力的敬畏与探索,对长生逍遥的渴望,对超越凡俗枷锁的追求,此乃生灵向上之本能,亦是道之一途。”
她收回目光,重新落在陈九身上,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凝:
“你说仙门吸食凡尘血肉,可曾想过,若无仙门坐镇,厘定灵枢,梳理地脉,压制那些真正视人命为资粮的邪魔外道、凶煞绝地,这凡俗人间,又当是何等景象?
妖魔横行,煞气冲天,千里赤地,生民十不存一……此等景象,史书之上,并非没有记载。”
陈九微微一滞,他确实未曾从这个角度想过。
妖魔邪祟,在洛京的记载中已是遥远传说,他只当是志怪杂谈。
阿素继续道:“至于供养,确有其事,然此非单方面的掠夺,亦是共生,
仙门护佑一方平安,梳理地脉灵气,使其风调雨顺,滋养万物。
凡俗供奉香火、资源,维系仙门运转,此乃古之契约,阴阳互济之道。
问题不在于路,而在于行路之人是否偏离了初心,是否将那护佑苍生、探索大道的本意,扭曲成了唯我独尊、肆意妄为的权柄。”
她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仿佛带着千钧重量:“仙路漫长,诱惑无穷,长生之欲、力量之惑、派系之争……皆可使人迷失,你所见之歪,是后来者走歪了路,遗忘了本源,而非神仙地这条路本身是歧途。
就如同一柄绝世神剑,握在侠士手中可斩妖除魔,护佑一方;落在暴徒手中,便是屠戮生灵的凶器,罪在持剑者,而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