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雪,可落在众人耳中却重若千钧。
等天兵退尽,他转头看向马灵悦,眼底的风暴终于泄出一丝:“你说邹云逸困在邪修据点……可会是玄冥故意放的饵?”
马灵悦攥紧了腰间的半块残玉。
那是她和邹云逸在忘川河畔捡到的,他说等集齐另半块,要刻上两人的名字。
此刻玉质冰得刺骨,像极了她此刻的心——原来这仙宫上下,从晨钟到殿门,从茶盏到人心,早被玄冥织成了一张网。
而她以为的“身边之人”,或许早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变了模样。
她走出玄真殿时,暮色已漫过宫墙。
风卷着几片残叶掠过她脚边,其中一片叶背,竟沾着半枚玄色鳞片——和清虚长老身上的,一模一样。
马灵悦回到栖云殿时,殿内烛火已燃至灯芯,投下摇晃的影。
她解开发髻时,指尖在发间停顿——今日晨起时,小蝶还替她别了朵攒心梅簪,此刻那支银簪却不知何时滑落在妆台角落。
“小蝶?“她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殿内撞出回响。
外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身着青衫的侍女捧着药盏进来,垂首时耳坠轻晃:“上仙今日受了惊,婢子熬了安神汤。“
马灵悦盯着她的耳坠。
那是前日她赏给小蝶的南海珍珠串,此刻在烛火下泛着冷白的光,却比往日少了两颗——小蝶总说“珍珠要成双才吉利“,断不会随意拆改。
“邹上仙去玄幽谷多久了?“她突然开口。
侍女的手顿了顿,药盏边缘溢出一滴褐色药汁:“邹...邹上仙?“她抬眼时,眼尾的泪痣跟着歪斜,“婢子从未听过这位上仙。“
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后颈。
马灵悦的幻灵之眼在暗中睁开,只见侍女周身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原本鲜活的灵脉如被墨汁浸染的丝线,断成几截——这哪里是小蝶?
分明是具被邪修用傀儡术操控的躯壳!
她按住腰间剑柄,却在触到剑身的瞬间收了力。
此刻仙宫上下都是玄冥的耳目,打草惊蛇只会让更多人陷入危机。
她端起药盏轻抿一口,药汁的苦在舌尖炸开:“放着吧,我歇会儿。“
侍女退下时,裙角扫过门槛发出刺啦声响——那是小蝶前日被廊柱勾破的,她明明说要连夜补上。
马灵悦望着虚掩的殿门,听着脚步声消失在长廊尽头,终于攥紧了袖口。
原来连朝夕相处的贴身侍女都被替换,这仙宫的“安全“二字,不过是镜花水月。
子时三刻,藏经阁的铜锁在她指尖化作齑粉。
守阁的老仙侍鼾声如雷,她借着火折子的光穿过重重书架,衣摆扫过积灰的书简,在地上拖出一道清晰的痕迹。
她要找的是《九幽冥录》,那里面记载过邪修操控魂魄的秘术。
“啪嗒。“
一本残卷从顶层跌落,封皮上“魂炼鼎“三个字在火光下忽明忽暗。
马灵悦蹲下身拾起,泛黄的纸页间飘出半片枯叶——正是傍晚那片沾着玄鳞的残叶。
她心头一跳,翻到中间章节,墨迹斑驳的字迹撞入眼帘:
“魂炼鼎者,邪修取生魂炼魄之器也。
被炼者魂魄分三魂七魄,主魂锁于鼎中,余者附于躯壳受操控。
若七日内以本命精血引魂,或可救回。“
她的指尖颤抖着抚过“七日内“三个字。
邹云逸被困邪修据点已有三日,若他的主魂也被锁在魂炼鼎里...她猛地合上残卷,袖中半块残玉硌得腕骨生疼——那是邹云逸说要刻上两人名字的信物。
“灵悦。“
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她熟悉的清冽梅香。
马灵悦转身时撞翻了烛台,火光在青砖上蔓延,映出那道立在阴影中的身影:月白广袖,腰间玉牌是问心剑主的玄纹,连眉峰的弧度都与邹云逸分毫不差。
可他的眼睛。
幻灵之眼自动睁开的刹那,马灵悦倒抽一口凉气——那双她曾看尽星河的眼,此刻正翻涌着墨色漩涡,像有无数细蛇在瞳孔深处游移。
他一步步走近,靴底碾过残卷的脆响让她想起清虚长老暴起时的骨裂声。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他的声音还是她熟悉的磁音,尾音却带着诡异的拖长,“找魂炼鼎的解法?“
马灵悦退到书架边,后腰抵着冰冷的青铜镇纸。
她摸到腰间青锋剑的剑柄,却在触到他眼底那丝极淡的挣扎时顿住——那抹挣扎太浅,像雪落在墨里,稍纵即逝,却让她的指尖失了力道。
“云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