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哑的呼唤惊得她手一抖。
灵瞳镜“当啷“坠在榻上,却被邹云逸接住了。
他不知何时醒了,眼尾的血渍早已擦净,眼底的幽光也褪得干干净净,只剩她最熟悉的清潭般的颜色。
“你醒了?“她慌忙去摸他额头,“可还难受?
我这就去叫青鸾——“
“灵悦。“他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怀里。
他的怀抱带着病后的暖意,比任何聚魂阵都让她安心,“我都听见了。“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你说想被我骗一辈子。“
灵悦的呼吸一滞。
她想起方才说的那些话,耳尖霎时红透,正要挣扎,却被他抱得更紧:“我总觉得你太强了,强到不需要我。
可方才在梦中,我又回到了司花殿的雪天。
你蹲在竹篓前,捧着那块烤红薯笑,笑出了眼泪。“他的声音发颤,“原来我早就是你的光了,是我自己...是我自己不敢承认。“
灵悦抬头,正撞进他眼底的星河。
他的指尖抚过她眼尾的金纹,像在触碰最珍贵的宝物:“以后换我做你的底气。
灵瞳镜的裂纹,血脉的隐患,还有那簇心火...“他吻了吻她发间的青玉簪,“我陪你一起淬。“
灵悦的眼泪砸在他衣襟上。
她想起圣坛上他说“不再是并肩之人“时的绝望,想起这些日子他刻意保持的距离,此刻所有的委屈和不安都化作一声呜咽。
她反手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颈窝:“好。“
静室里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
灵悦心口一烫,猛地抬头——灵瞳镜不知何时从邹云逸掌心滑落,此刻正躺在两人中间,镜面泛着妖异的红光,像被血浸透的玉。
“灵悦?“邹云逸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镜子怎么...“
“别碰。“灵悦按住他欲抬的手。
她能感觉到识海里的魂玉在发烫,像被什么东西拽着往某个方向挣。
圣坛上幻灵尊者未说完的话突然浮现在脑海:“灵瞳镜的封印...在...“
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底破土而出。
那不是恐惧,不是惊慌,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警觉——就像当年在司花殿扫雪时,她直觉梅树后藏着人;就像玄冥设局时,灵瞳镜会在她袖中发烫。
此刻这热意从心口蔓延到四肢,告诉她:有更危险的东西,正在靠近。
“云逸。“她握紧他的手,“明天...我们去幻灵秘境。“
邹云逸没有多问。
他望着她眼尾流转的金纹,望着镜中翻涌的红光,忽然想起古籍里对上古圣女的描述:“眼有金纹者,必承大劫。“可此刻他不在乎什么劫数,只在乎她掌心的温度,在乎她眼底的坚定——那是他用半生去守护的光。
“好。“他应得利落,“我陪你去。“
灵瞳镜的红光仍在翻涌,像要烧穿这方静室的结界。
窗外的更漏敲过三更,远处传来青鸾的脚步声,带着药炉的苦香。
灵悦望着镜中晃动的红影,忽然想起圣坛上碎骨坠入血污的声音——那或许不是结束,而是另一场风暴的开始。
她将灵瞳镜重新收进怀中,贴着心口。
邹云逸的体温透过衣襟传来,与镜中的热意交织成一片。
她知道,明天等待他们的,是幻灵秘境未解的封印,是血脉之力更深的秘密,是那簇需要两人共同淬炼的心火。
但此刻,她靠在他肩头,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忽然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他在,只要他们还能并肩,再大的风暴,总能闯过去。
静室的烛火终于燃尽。
黑暗中,灵瞳镜的红光仍未熄灭,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在预告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