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地,嘴角却不易察觉扬起一抹弧度。
寒门武夫,空有血勇。
无粮无饷,如何调动天下兵马?
这仗,打不起来。
他们心中那点因恐惧而暂时蛰伏的盘算。
又悄然活络起来。
“死战?”
白行简非常清醒:“说得轻巧。”
“粮秣何在?兵甲何在?”
“府库空虚,这战,拿什么去打?”
“拿你们的血肉之躯去填潼关吗?”
她的质问像冰水,瞬间浇熄了武将们沸腾的热血。
但是又似乎藏着一股冷笑。
兵部尚书张了张嘴,却最终化为一片灰败的沉默。
是啊,钱粮军械。
尽握在那些跪在地上的世家门阀手中。
他们拿什么去打。
百官之中,一道身影缓缓出列。
紫袍玉带,须发皆白,身形清癯如鹤。
正是崔氏当代家主,曾经的宰相崔衍。
他步履沉稳,宽大的袍袖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他在丹墀前站定,深揖一礼。
“陛下。”
崔衍的声音不高。
“臣有一物,可助陛下转危为安。”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件黑沉沉的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
死死地盯在了那件东西上。
那并非玉玺、
却比玉玺更能代表兵权杀伐。
通体由玄铁铸就。
线条狰狞,虎口大张,獠牙毕露。
上写小篆——镇南。
“镇南军虎符!”
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从武将班列中爆发出来。
那位魁悟的兵部尚书,眼睛瞪得如同铜铃。
薛鸿猛的抬起头。
浑浊的老眼瞬间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这不可能!
他身后的世家重臣们,更是如遭雷击。
镇南军。
那可是雄踞帝国最富庶的江南之地。
拥兵十万,装备精良,战力冠绝诸军的精锐。
其统帅靖南公,更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
自先帝晚年便拥兵自重、
对中枢阳奉阴违,从不轻易听从调遣。
这枚调动十万铁骑的虎符。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出现在崔衍的手中?
“很意外吗?”
白行简冷笑了一声,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俯视着阶下那一张张恐惧和难以置信的脸庞。
“朕登基之初,尔等不是屡屡上疏,弹劾靖南公跋扈。”
“建议朕削其权柄,收其盐铁专营之利吗?”
她缓缓踱步,玄色的衣摆拂过冰冷的丹陛边缘。
“朕听了。”
“朕一道圣旨,收了他的盐铁之利。”
她的脚步停在薛鸿面前,微微俯身。
“可朕收来的盐铁之利。”
“并未填入尔等心心念念的国库,也未落入朕的私帑。”
“朕用它,换来了靖南公的这枚虎符。”
“换来了他麾下十万铁骑的勤王血誓!”
薛鸿失神地喃喃自语,身体筛糠般抖动。
他笃定女帝无兵可用的局面,在这枚冰冷的虎符彻底粉碎。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薛鸿的尾椎骨直冲头顶。
白行简不再看他,也无需再看那些面无人色的世家重臣。
她直起身,目光如冰冷的刀锋,扫过整个大殿。
“传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