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去龙门派求见无果,一个小道递给他的,说是陆沉舟亲笔所书。
“两心相离,各安珍重。”
八个字上,洇开一小片模糊的水痕。
不知是烛泪还是别的什么。
妆台上,静静竖立着一幅绢本画。
画上,少年男女并肩立于盛放的梅树之下。
少年眉眼清朗,意气风发。
少女一身鹅黄袄裙,脸颊绯红。
怀中抱着几枝新折的红梅,笑得眉眼弯弯。
画角一行清秀小楷。
乙未年冬,与初见妹踏雪寻梅于西园,沉舟戏笔。
墨色已有些黯淡,画中人鲜活的神采,却依旧刺目。
“他果真还不愿见我?”
纳兰初见的声音干涩沙哑,象是许久未曾开口。
她问的是身后的侍女锦书。
小侍女圈红肿,低声道:“千真万确,小姐。”
“陆公子不,陆道长说当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派去打听的人回来说,他每日寅时即起,洒扫庭院,诵经打坐,清苦异常”
清苦
纳兰初见心猛地一缩。
那个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年郎。
他如何在冰天雪地的终南山,忍受那粗粝的薄粥坚硬的床铺。
是心如死灰的麻木?
还是真的寻到了某种她无法理解的解脱。
指尖无意识落在那幅小小的绢画上。
画中少年温煦的笑容。
与脑海中想象终南山风雪中那身深青道袍,激烈地撕扯着她的心。
“备车。”
纳兰初见忽然开口,声音不高。
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太急,带倒了怀中的珐琅手炉。
哐当一声脆响砸在青砖地上。
滚烫的炭灰泼洒出来,瞬间燎焦了地毯一角。
锦书惊得跳起来。
“小姐!您要去哪儿?老爷那里”
“去龙门派。”
纳兰初见打断她,眼神是锦书从未见过的执拗。
“不必惊动父亲。”
“你替我安排,多带一些厚衣服和被褥。”
“告诉龙门派,我们此去只是上香。”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幅画上。
“我总要”
“你总要什么?”
一声威严的声音响起。
纳兰荣端着稍有怒意的神色走了进来。
“爹。”
“老爷。”
看到来者,纳兰初见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不是爹爹说你,退婚也就罢了。”
“如今为何还要去龙门派,这不是给人伤口撒盐吗?”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自己闺女一眼。
“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你有退婚这个想法开始。”
“难道就没有预料到吗?”
纳兰初见抿着下嘴唇不敢回答。
结果她自然是知晓的。
只是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胸腔里象是被生生挖空了一块。
她朱唇微启:“我只是想去看看他”
老爷子静静地看了她片刻。
最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也罢。”
“爹爹跟你一块去。”
纳兰初见愕然,刚想开口劝住。
大雪封山,路途难走,爹爹的身体
“我若不去,他是不会见你的。”
纳兰荣很了解陆沉舟固执的性格。
沉声说道:“我这个当叔叔大老远地来见他一面,这总不能拒绝吧?”
归根结底倒是他们纳兰家有错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