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卖菜回来的陆沉舟,推开门一看。
发现院子里多了一位陌生女子。
她身着一袭绿色长裙,半蹲着身子观察着花圃。
沉家婆婆以养花种菜为生,偶尔一些主顾上门也不稀奇。
“婆婆。”
陆沉舟提着篮子走了进来。
“今天的鱼可新鲜了。”
同时挥舞着手中的一尾鲤鱼。
沉婆婆笑颜如花应了一声。
又转身对那绿色长裙姑娘,客气道。
“天色已晚,若不嫌弃,就在我家吃点。”
原本就是客套话。
没想到,那姑娘思考了一番,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婆婆了。”
沉婆婆微微一愣,随后又换上了一抹自然的笑容。
“沉舟,今天的晚饭就多做一些。”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红袖招花魁柳如是。
对付男人有一套,对付女人,更是一把好手。
只是稍微使了一些手段,便摇身一变换了个身份。
以买花为由,慢慢地接近此地。
“婆婆,你种的这些花都好漂亮啊。”
“哎呀,说什么漂亮不漂亮,都是随便种种。”
“哪位是”
柳如是自然而然的岔开了话题,看向了灶房的陆沉舟。
“一个远方亲戚,在我这里小住几日。”
沉婆婆随口找了一个借口,凡事留个心眼总归不错。
柳如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把话题拉到了花卉上。
一连几日。
柳如是雷打不动地来临河北巷买花。
红袖招的后院,密密麻麻地摆着花盆。
看到这一幕的老鸨不禁连连抚额。
杨柳镇的春日,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倒春寒掐住了喉咙。
又湿又冷。
如刀子般刮过肌肤,钻进骨头缝里。
风从秦淮河上卷来,带着未散的脂粉腻香。
漱玉舫二层那间熏暖如春的香闺。
此刻却如同一个华美而冰冷的囚笼。
柳如是裹着一件厚实的银狐裘,蜷在临窗的贵妃榻上。
榻边紫铜暖炉里,上好的银丝炭烧得暗红。
无声地释放着干燥的热力。
却驱不散她眉宇间凝结,比窗外春寒更刺骨的霜意。
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一张纸条。
纸上是一首名为《相见欢的》诗词。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每一个字却象烧红的针,反复刺扎着她的神经。
多少个日夜的悬心煎熬。
人海茫茫,只凭惊鸿一瞥的歌声寻人。
无异于大海捞针。
她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
甚至不惜以重金撬开了城府衙书吏的嘴,翻查了近月所有入城路引。
终于找到了。
她猛地攥紧了那张纸条,仿佛要将它生生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心跳如擂鼓,撞击着单薄的胸腔。
找是找到了。
然而,在她偷窥那人的时候。
潜伏在惊喜之下的毒蛇,猝不及防地昂起了头。
一口咬住了她滚烫的心脏。
这容貌,她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她迫不及待跑回了画舫,找到了那一幅悬赏的画象。
怪不得。
怪不得他能哼唱那首《今生戴花》。
《一重山》珠玉在前。
也只有他,才能创作出这样的曲调。
陆沉舟,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