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浩被那气势震慑得魂飞魄散,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象扔掉一块烫手的烙铁,又象是交出一个决定生死的罪证。
哆哆嗦嗦、极其缓慢地将那张皱巴巴的信纸,递到了沉知行修长而冰凉的手指间。
沉知行接过信纸,指尖甚至能感受到那纸张被孙浩体温和汗水浸染的粘腻感。
他垂眸,目光落在信纸上那陌生的、娟秀中带着点怯生生蜷缩感的字迹上。
‘孙浩同志:’
‘你的心意,我我都明白的。
只是,你也知道,厂里人多口杂,我我脸皮薄。’
‘所以,以后以后在人前。’
‘还请你装作和我不太熟的样子,莫要莫要太过亲近,免得惹人闲话。’
‘等等时机合适了。’
‘我我自然会给你个准信儿。’
落款是三个同样娟秀的字:苏扶摇。
这次他熟悉了。
苏扶摇是签过厂里合同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那份合同单独放在沉知行的桌面上。
到现在也没有收走。
和苏扶摇的签名不能说每一次都写的一模一样。
但,象她的字。
重读这封信,每个字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沉知行的眼底。
他捏着信纸的手指,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森森的白。
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
这字迹乍看之下,确实象她的。
那种温吞的、带着点疏离和尤豫的语气也似乎有那么几分她平时说话的感觉?
但怎么可能?!
就在不到一个小时前,在夕阳铺满的回家路上,当他旁敲侧击地问起厂里最近和她还有孙浩有关的送礼流言时,她眼底那全然的茫然和困惑,没有一丝一毫的作伪!
她甚至不记得孙浩是谁送过东西!
那清澈的、带着疑惑的眼神,此刻无比清淅地回放在沉知行的脑海里。
与眼前这封措辞暧昧、欲拒还迎的情书形成了无比尖锐、无比刺眼的对比!
一股怒意,混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的刺痛,瞬间席卷了他。
这怒意并非完全针对孙浩的愚蠢和赌博。
更针对这封凭空出现、沾污她名誉的信!
是的。
沾污。
沉知行觉得,苏扶摇绝不会这样。
不会不会看上孙浩。
更不会对着自己撒谎。
没有就是没有,连礼物都不曾收过,谈何情书往来?
而且细细想来,这封信疑点重重。
没什么苏扶摇自己的事情,通篇都是对孙浩的心意。
还有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这个疑点。
明显就传达了孙浩尽量不和苏扶摇接触,只用信件往来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怕被戳穿。
是谁?!
是谁在背后搞鬼?模仿她的笔迹,用她的名义,写出这样一封不堪的信?!
沉知行猛地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眸子此刻寒光四射,锐利得如同出鞘的利刃。
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
再次射向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孙浩,声音低沉、裹挟着浓浓怒火。
“这封信,苏扶摇同志,亲手交给你的?”
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砸得孙浩肝胆俱裂。
“我我”
孙浩的舌头象是打了死结。
冷汗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他整个后背。
“回答我的问题。”
沉知行的声音不高,却清淅地盖过了孙浩的哭嚎,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冷硬。
再次重复,字字清淅,不容回避。
“这封信,是不是苏扶摇同志,亲手交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