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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德充符

北冥[北冥:北海。冥,通“溟”,指海]有鱼,其名为鲲[鲲:本为小鱼。这里借作大鱼名]。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怒:奋起状]而飞,其翼若垂[垂:通“陲”,边]天之云。是鸟也,海运[海运:海水运转]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天池:天然形成的大池]也。

《齐谐》[《齐谐》:齐国书名;一说为人名]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抟:拍、旋。一作‘搏’]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野马:浮游的水气;一说如野马奔腾的尘土,故名]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息:气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厚:深],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坳堂:室内低洼处]之上,则芥[芥:小草]为之舟,置杯焉则胶[胶:粘着,这里指搁浅],水浅而舟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培风:凭借风力。培,通“凭”];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夭阏:阻碍]者,而后乃今将图南。

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决(xue,四声)起:急速而起]而飞,抢榆枋,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适莽苍[莽苍:郊野]者,三餐而反[反:通“返”],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之二虫又何知!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朝菌:朝生暮死之虫]不知晦朔,蟪蛄[蟪蛄:寒蝉,春生夏死,夏生秋死]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冥灵:木名]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椿:椿树,传说中的神树]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

汤之问棘[棘:夏革,商汤时贤大夫]也是已:“穷发[穷发:寸草不生之地]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太山[太山: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羊角:旋风,状如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斥鷃[斥鷃:生活在小泽的雀鸟,斥,小泽]笑之曰:‘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而彼且奚适也?’”此小大之辩[辩:通“辨”,区别]也。

故夫知效[效:胜任]一官,行比[比:适合]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而宋荣子[宋荣子:战国中期思想家]犹然[犹然:嗤笑状]笑之。且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劝:努力,勉励],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彼其于世,未数数然[数数然:汲汲然,迫切追求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

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泠然:轻灵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待:依赖]者也。

若夫乘天地之正[正:法],而御[御:顺]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无己:无我忘我],神人无功[无功:无求功于世间],圣人无名[无名:无心名位]。

译文:

北海有鱼,它的名为鲲。鲲的巨大,不知有几千里。变化为鸟,他的名为鹏。鹏的背脊,不知几千里。奋起而飞,它的翅膀如天边的云。这只鸟在海水震荡时借势而飞至南海。南海,是天然形成的大池。

《齐谐》是一本记载怪异事情的书。书中说:鹏南迁南海时,击水而行三千里,而后借风上升到九万里高空,乘着六月的风飞去。浮游之气,飞扬尘埃,天地万物吹动的气息游动着。天色青苍,可是它真正的颜色?还是由于天之高远无极无限的缘故呢?鹏鸟向下看,大概也不过是这样罢。水积不深,无力浮船。倒杯水在堂前洼地,如此小草可为船,但放上一只杯子就搁浅了,这是水浅船大的缘故。风的蓄积如果不够,就无力负起这巨大的翅膀。所以,鹏高飞九万里,积聚厚风在翅膀之下,凭风而行,背靠青天无所阻碍,之后才图谋向南。

蝉和小斑鸠讥笑大鹏说:“我们疾起而飞,冲向榆树和枋树,飞不到就落在地面就是了,何必飞到九万里高空再飞往南海呢?”如果到郊野去,只要带三顿的食物就可以了,回来时肚子还是饱的;到百里以外的地方去,就要准备一宿的食物;到千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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