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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天运

骈拇[骈(pian,二声):并列,这里是指合在一起。拇:脚的大趾拇。骈拇是说脚的大趾拇跟二趾拇连在一起了,成了畸形的大趾拇]枝指(枝指:旁生的歧指,即手大拇指旁多长出一指。“骈拇”和“枝指”对于人体来说都是多余的东西,因此在全文述说中多次成为多余的、人为附加的代称]出乎性哉,而侈于德;附赘县疣出乎形哉,而侈于性;多方乎仁义而用之者,列于五藏哉,而非道德之正也。是故骈于足者,连无用之肉也;枝于手者,树无用之指也;骈枝于五藏之情者,淫僻于仁义之行,而多方于聪明之用也。

是故骈于明者,乱五色,淫文章,青黄黼黻之煌煌非乎[黼(fu,三声)黻(fu,二声):古代礼服上绣制的花纹。煌煌:光彩眩目的样子]?而离朱是已!多于聪者,乱五声,淫六律,金、石、丝、竹、黄钟、大吕之声非乎?而师旷是已!枝于仁者,擢德塞性以收名声,使天下簧鼓以奉不及之法非乎?而曾、史是已!骈于辩者,累瓦结绳窜句,游心于坚白同异之间,而敝跬誉无用之言非乎?而杨、墨是已!故此皆多骈旁枝之道,非天下之至正也。

译文:

连在一起的脚拇指和手上长出六根手指不都是与生俱来的,然而对体貌来说却是属于多余的东西;附生在人体上的肉瘤,是从人身上长出来的呀,不过却超出了人天生而成的本体。采用多种方法推行仁义,比列于身体不可或缺的五脏吗?却不是道德的本然。所以,脚上双趾并生的,是连缀起无用的肉;手上六指旁出的,是树起了无用的手指;各种并生、旁出的多余的东西对于人天生的品性和欲念来说,好比迷乱而又错误地推行仁义,又像是脱出常态地使用人的听力和视力。

超出本体的“多余”对于一个视觉明晰的人来说,难道不是搅乱五色、迷滥文彩、绣制出青黄相间的华丽服饰而炫人眼目吗?而离朱就是这样。超出本体的“多余”对于听觉灵敏的人来说,难道不是搅乱五音、混淆六律,岂不是搅混了金、石、丝、竹、黄钟、大吕的各种音调吗?而师旷就是这样。超出本体的“多余”对于倡导仁义的人来说,难道不是矫擢道德、闭塞真性来捞取名声,而使天下的人们争相鼓噪信守不可能做到的礼法吗?而曾参和史蝤就是这样,超出本体的“多余”对于善于言辞的人来说,就会花言巧语,玩弄语言,将心思游荡在“坚白异同”诡辩的是非之中,而艰难疲惫地罗列无数废话去追求短暂的声誉吗?而杨朱和墨翟就是这样,所以说这些都是多余的、矫造而成的不正之法,绝不是天下的至理和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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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正正者,不失其性命之情。故合者不为骈,而枝者不为崎;长者不为有馀,短者不为不足。是故凫胫[凫胫:野鸭的小腿]虽短,续之则忧;鹤胫虽长,断之则悲。故性长非所断,性短非所续,无所去忧也。意仁义其非人之情乎!彼仁人何其多忧也。

且夫骈于拇者,决[决:溃乱]之则泣;枝于手者,龁之则啼。二者,或有余于数,或不足于数,其于忧一也。今世之仁人,蒿目而忧世之患;不仁之人,决性命之情而饕[饕:贪求]贵富。故意仁义其非人情乎?自三代以下者,天下何其嚣嚣[嚣嚣:喧嚣竞逐]也?

且夫待钩绳规矩而正者,是削其性者也;待绳约胶漆而固者,是侵其德者也;屈折礼乐,呴俞[呴(xu,一声)俞:爱抚,安抚]仁义,以慰天下之心者,此失其常然也。天下有常然。常然者,曲者不以钩,直

者不以绳,圆者不以规,方者不以矩,附离不以胶漆,约束不以纆索[纆(mo,四声)索:绳索]。故天下诱然[诱然:犹“油然”,自然而然]皆生,而不知其所以生;同焉皆得,而不知其所以得。故古今不二,不可亏也。则仁义又奚连连如胶漆纆索而游乎道德之间为哉!使天下惑也!

夫小惑易方,大惑易性。何以知其然邪?自虞氏招仁义以挠天下也,天下莫不奔命于仁义,是非以仁义易其性与?故尝试论之,自三代以下者,天下莫不以物易其性矣。小人则以身殉利,士则以身殉名,大夫则以身殉家,圣人则以身殉天下。故此数子者,事业不同,名声异号,其于伤性以身为殉,一也。臧与谷,二人相与牧羊而俱亡其羊。问臧奚事,则挟策读书;问谷奚事,则博塞以游。二人者,事业不同,其于亡羊均也。伯夷死名于首阳之下,盗跖死利于东陵之上。二人者,所死不同,其于残生伤性均也,奚必伯夷之是而盗跖之非乎!天下尽殉也:彼其所殉仁义也,则俗谓之君子;其所殉货财也,则俗谓之小人。其殉一也,则有君子焉,有小人焉;若其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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