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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寓言

义,神之末也,非至人孰能定之!夫至人有世,不亦大乎!而不足以为之累。天下奋棅[棅(bing,三声):通“柄”,权柄]而不与之偕,审乎无假而不与利迁,极物之真,能守其本[唐写本“其本”下有“者也”二字],故外天地,遗万物,而神未尝有所困也。通乎道,合乎德,退仁义,宾[宾:通“摈”,摈弃]礼乐,至人之心有所定矣。”

译文:

老子说:“道,包容任何大的东西也不会使其本身穷尽,对于任何小的东西也从不遗漏,天下万物都存在着道。它虚旷广大,包容一切;它幽深渊静,不可测知。推行刑罚德化与仁义,这是精神衰败的表现,不是道德修养高尚的‘至人’谁能判定它!道德修养高尚的‘至人’一旦居于统治天下的位置,不是很伟大吗?可是却不足以成为他的拖累。天下人都在奋力争夺统治权力,而至人却不与他们相同,谨慎持守真性,不为外物所吸引而发生改变,审慎地深究事物的本原,持守事物的根本,所以能将天地万物置之度外,而自己的精神不受干扰。与大道相通,与道德相合,斥退仁义,摒弃礼乐,那么,至人的心也就趋于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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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之所贵道者书也,书不过语,语有贵也。语之所贵者意也,意有所随。意之所随者,不可以言传也,而世因贵言传书。世虽贵之,我犹不足贵也,为其贵非其贵也。故视而可见者,形与色也;听而可闻者,名与声也。悲夫,世人以形色名声为足以得彼之情!夫形色名声果不足以得彼之情,则知者不言,言者不知,而世岂识之哉?

桓公读书于堂上,轮扁[轮扁:制作车轮的匠人,名:扁]斫轮[斫轮:砍削木头,制作车轮]于堂下,释椎凿而上,问桓公曰:“敢问,公之所读者,何言邪?”公曰:“圣人之言也。”曰:“圣人在乎?”公曰:“已死矣。”曰:“然则君之所读者,古人之糟魄[糟魄:酒糟烂食]已夫!”桓公曰:“寡人读书,轮人安得议乎!有说则可,无说则死!”

轮扁曰:“臣也以臣之事观之。斫轮,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应于心[据王叔岷校释“应”后有“之”字。王氏又云:书钞一〇〇引“手”、“心”二字互错。疑是]。口不能言,有数存焉于其间。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受之于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斫轮。古之人与其不可传也死矣,然则君之所读者,古人之糟魄已夫!”

译文:

世上人们之所以尊贵道,是根据书上的记载,但是书上记载的只不过是言语,言语也有它可贵之处。它的可贵之处就在于能表达作者的思想,不过这些思想是不能用语言传授的,但世人看重语言,把它记在书上流传下来。世人虽然看重它,我还是认为它不值得看重,因为它所看重的并不是真正可以看重的。所以,用眼睛可以看到的,是形和色;用耳朵可以听到的,是名和声。真是可悲啊,世人以为得到形状颜色名称声音就足够可以获得其真实的本性。依据形状颜色名称声音确实不足以得到其真实本性,所以,真正知晓的人并不言说,讲说的人并不是真知,而世人又怎能懂得啊!

齐桓公在堂上读书,轮扁在堂下砍削车轮,他放下手里的椎子和凿子走上朝堂,问齐桓公说:“请问,您读的是什么样的书啊?”齐桓公说:“是圣人之言”轮扁说:“圣人还活着吗?”齐桓公说:“已经死了。”轮扁说:“既然死了,那么您所读的书,不就是古人的糟粕吗?”齐桓公说:“寡人读书,你一个制作车轮的有什么资格加以评论!如果说的有道理,我可以饶恕你,否则的话就处死你。”

轮扁说:“我是从我所做的事来看的。砍削车轮,动作慢了松缓而不坚固,动作快了涩滞而不入木。不慢不快,才能得心应手,口里虽然不能言说,却有技巧存在其间。我不能明确地告诉我的儿子来理解其中的奥妙,我的儿子也不能从我这里得到继承,所以我活了七十岁如今还在制造车轮。古时候的人跟他们难以传授的东西一并消失了,那么国君所读的书,岂不是古人留下的糟粕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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