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依附皇族的外戚,煽动得宠女
子去进言求官。那些被任为地方官吏的,印绶光艳华丽,车马辉煌
显赫,荣耀兼及九族,富贵显达一时。可一旦被执政者怨恨,随之
对他们考察调查,那些得利的,也定会因利而遇到危殆,只要稍稍
染上仕途恶习,背离为官应有的严肃公正,陷阱是相当深的,创伤
是不能平复的,即使能免除一死,却没有不家道败落的,到了这种
程度,才噬脐后悔,也来不及了。我从南方走到北方,从未与时人
说过一句有关自己的身分的话,虽然不能官运显达,但也绝无怨言。
王子晋说:“帮厨的人,能尝到美味;助人殴斗的人,可能要受
伤。”这是说,别人做好事,应当去援助,别人干坏事,便要离开,更
不要结党去做不仁不义之事。大凡对世人有损的事,都不可参与。
但走投无路的小鸟投入怀中,仁慈的人总会怜悯它的;视死如归的
勇士来投奔我,能弃之不管吗?伍员将后半生寄托在渔舟上,季布
藏身于广柳车中,孔融匿藏张俭,孙嵩匿藏赵歧,这些都是前代人
所看重的,也是我所信奉的,即使因此而获罪,我也心甘情愿。至
于郭解代人报仇,灌夫怒责田蚡争地,都是游侠的行为,不是君子
所当干的。如果有逆乱犯上的行为,得罪了人君和父母,就不值得
同情。亲戚朋友遇到危难,尽家中的财物与自己的能力去解救,不
应当吝惜;若是有人横生心计、无理干求,就不是我要你们同情的
了。墨子一类人,世上称之为热心肠人,杨朱一类人,世人称之为
冷肚肠人。人生在世,肠不应冷,腹不可热,应当以仁义来节制言
行。
从前我在修文令官署的时候,有些山东学士与关中太守争论
历法问题,总共有十几个人,纷纷扰扰地争执了好几年,内史发文
牒请议官评定此事。我提出说:“大体上儒生们所争论的,可分为
四分历和减分历两家。历算天象的要点,可通过日晷仪的影像来
测定;现在以此来检验两种历法中有关春分、秋分、夏至、冬至以及
日蚀、月蚀的情况,可发现四分法疏略而减分法周密。疏略者声称
政治法令也有严有松,日月的运行也相应会有不足或超前,并非历
法计算的误差;细密者却说日月运行有快有慢,用正确的方法来计
算,可预先知道它们运行的情况,没有什么灾祸和吉祥之说。使用
疏略的四分历,可能隐藏伪诈而失却真实;使用细密的减分历,可
能顺应了天象而违背了经义。而且议官所了解的,不可能比论争
双方更精深,用浅薄的知识去裁判高深的学问,怎能让人信服呢?
这件事既然不属法律法令的范围,希望不要去裁断谁是谁非。”整
个官署的人无论地位高低,都认为我的看法对。有一位礼官却认
为这样做是一种耻辱,苦苦地要求不放下这个问题,勉强地对两种
历法去进行考核。他对这方面的知识本已很少,又无法实地测算,
回过头来,仍去采访争执双方,想藉此判断二者的优劣。他们早晚
聚在一起议论,由寒到暑,从春到冬,劳顿烦苦,终不能作出判断,
抱怨讥嘲之声滋生,只得抱愧退场,最后还被内史搞得十分窘迫:
这是好名所惹来的耻辱。
止足第十三
《礼》云:“欲不可纵,志不可
满。”①宇宙可臻其极②,情性不知
其穷,唯在少欲知足,为立涯限尔③。先祖靖侯戒子侄曰④:“汝家
书生门户,世无富贵,自今仕宦,不可过二千石⑤,婚姻勿贪势
家⑥。”吾终身服膺⑦,以为名言也。
天地鬼神之道,皆恶满盈⑧。谦虚冲损⑨,可以免害。人生衣
趣以覆寒露⑩,食趣以塞饥乏耳。形骸之内,尚不得奢靡,己身之
外,而欲穷骄泰耶?周穆王、秦始皇、汉武帝,富有四海,贵为天
子,不知纪极,犹自败累,况士庶乎?常以二十口家,奴婢盛多,
不可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