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里故意带刺,萧寒也是给自己接下来找退路,但酒他还是端起来就大口喝了。
薛乡长站起来拿过酒瓶,给萧寒倒满又给王部长倒满,山狼拿起桌上的烟打开递给萧寒一根:“萧老师您喝慢点,王部长是海量,我们就没见他醉过!”
萧寒接过烟先递给王部长,他摇头:“谢谢,我不会抽。你来后我们协助你调查,怎么能说扑朔迷离呢?萧主任这是觉着我们宣传部门是和稀泥的吧?”
针尖麦芒扎起来,见此情绪,不等萧寒开口,薛乡长端起分酒器:“萧主任,王部长,我来和稀泥吧。敬二位领导,我干了,二位随意。”
萧寒站起来端起分酒器:“薛乡长,我就冲你在拘留室外的一句话,这杯我喝。‘记者们进省委采访也畅行无阻’,王部长,请原谅我的直接,良县有多大?有多少人口?一个如花年岁的女志愿者跳崖了,有几个人会不知道?为啥跳崖了,又有几个人不清楚?那么,然后呢?各种人活着各自的。党春恩没爹没妈没人做主,死就死了?埋就埋了?山狼,这顿饭我请客,谁结账我就写个稿子说谁腐败!我用我自己的工资结账!”
仰脖子喝了这壶酒,萧寒坐下自顾自夹菜吃,他心里明镜似的:把狠话撂下,对付到明早就去地市报案,再回省城发稿,谁来说合也不行!现在,最好是堵住说合者的嘴巴,这样省事。
薛乡长从心里佩服萧寒,但仍旧看了眼王部长才把自己的酒喝掉,这个王部长历练多年,马上就哈哈笑了:“萧主任,说起来咱是一个系统,你要的正义、真相不也是我们要的吗?好歹你是客,这顿饭我请,用我的工资。这酒咱就痛快喝,不提工作如何?”
萧寒抓过酒瓶又倒一分酒器:“哥哥这话我爱听,来,干了。”
三分酒器下去差不多六两白酒,萧寒有了些反应,他抓紧吃东西。山狼出去又叫服务员搞了一大盆玉米面糊糊,放了盐和一些青菜,用热油加葱花炝过,萧寒喝了一碗特别合口味就又盛了一碗。
这顿酒到现在喝的特别别扭,王部长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也是默默喝了碗玉米糊糊,萧寒缓过来跟山狼又喝了一大壶。
本想马上就结束的饭局,萧寒刚松了口气,包间门被推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走进来,她身后跟着两个穿警服的人,其中一个是陈云芳。
萧寒正诧异间,王部长站起来:“栾县长,您来了!”
薛乡长跟山狼赶紧站起来让座,萧寒也礼貌性站起来,栾县长就在门口的桌边坐下,喘口气摆手:“都坐下,都坐下!甭让我这老朽扰了大家的兴致!”
都落座,陈云芳对着萧寒直视的目光,点头笑了下。
栾县长喘匀了气开口对着萧寒开了口:“小同志,我不是来说情的,你放心。再说我已经退居二线多年,说情也不顶用。我就是想知道我那个混账女婿做了什么?”他指了指另外一个穿警服的女人:“小王给我女儿打电话,我正好在旁边,听到只字片语,来这里就是想了解实情。”
萧寒咽了口唾沫,扫视了一圈在座的人,他明白这会儿的处境比在拘留室好不到哪,但他突然就没了畏惧,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后缓缓开口。他先说党春恩是个怎样的人,他说党春恩被遗弃在医院门口的啼哭,他说党春恩挣扎在福利院的生活,他说党春恩在读书时候阳光的奋斗,他说党春恩在山顶小学的良苦用心,他说党春恩年轻朝气的向往与梦想。
整个房间静静的,就萧寒一个人在说,就像老师站在讲台上,下面的学生都非常用功,专心听着,眼睛都不眨。
说完党春恩,萧寒叹口气,他接着说那个夜晚,一个有星星有月亮的夜晚,一个兽性大发的爷爷辈的人如狼似虎,于是一个年轻的姑娘被无情摧残。忍辱负重打碎了牙咽到肚子里,这个姑娘仍旧含着泪,继续为孩子们讲着光明,讲着未来,她的人生似乎逆来忍受惯了,她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满了“畜生”,但该上的课继续上,笑容满面的上。又是一个夜晚,那个“畜生”轻车熟路,又一次欺负了年轻的姑娘,这像一条不归路,没有尽头,于是她站在为之奉献的山顶,一跃而下。
薛平不由自主就拍了下桌子,但没有人去看他,大家似乎都沉浸在悲痛愤怒里。
萧寒没有停顿继续叙说,这个“畜生”看见那条鲜活的生命消逝在杂乱的山石上,于是慌了,马上跑到自己当乡书记的儿子跟前一五一十都说了。于是,我党的干部,一个基层的领导不用说大义灭亲,而是马上开始捂嘴,捂所有人的嘴:他串通乡里派出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