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的交战,不光大吴将官会辨认各种突厥旗帜,连突厥人也学会认汉人的“鬼画符”。
认出对面那些汉人,全是在战场上杀他们最狠的。若是冲过来,哪个部落能抵挡得住。对大多数牧民而言,不会将同样臣服王庭的其他部落当做自己人。他们认定的同胞,顶多只有同一个部落的人。无论范成达麾下数千兵马,能否将近十万突厥众,虽然大多数是刚从草原撤下来的残兵,一口气冲散。但他一定能做到,点谁谁死!这让突厥人忌惮不已。草原上,臣服、畏惧强者从来不是丢脸事。范成达的脾气没呼图那么硬,欣然接受这一提议。当然,表面上的说辞是给千金公主面子。范成达随即派人先去后方,寻找适宜的营地,阵前的军队依旧按兵不动。毕竟这不是他们真正打下来的土地,退起来一点不心疼。白湛最后再看一眼近在咫尺的突厥大军,真诚发问:“有没有什么战术能一口气打垮数十倍于己的敌人?”小孩子百无禁忌,这话一出口,白智宸恨不得立刻把侄子的嘴巴缝上。冯睿达耸耸肩,一脸轻松地说:“杀过去不就成了。”段晓棠提及一个他们无法的想象的方向,“更加先进、威力更大的武器。”天地同寿可以是长生不老,也可以是所有人都不会老。不知道祝明月的“丹药”炼到哪一步了?范成达手指着对面的突厥阵地,沉声道:“精锐结阵冲杀,掠其锋、挫其锐、破其胆、溃其兵。”周遭一众不管是在战场不管用命还是用脑子的人,都不约而同表示赞同。既然已经被逼到绝境,那么唯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一条路。当世大部分军队都是草台班子,冲一冲就散了。唯独段晓棠提出质疑,“这计划若想实现,非得有猛将坐镇不可。”要求看似不高,但实际达成条件相当苛刻。不说当世无二,顶多能排进来十个,再往后就不够格了。周围一众人等看段晓棠的眼光略带不满,看不起谁呢!他们这有好几个。不能因为你自己不“猛”,就质疑旁人的水平。作为大吴军队少壮派的代表,万一范成达在部下拱火后,压不住气性,当真带着他们冲杀一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人生在世,难得有这般惊心动魄的体验!甚至说,碰上这种机会的时候不多。此时,梁景春引领着王金娥一行人向行营快速进发。王金娥作为吴含生的陪嫁女官,这条道路她曾经走过多次,无论春夏秋冬,都留下过她的足迹。如今却第一次看到这片草原露出如此枯黄、了无生机的模样。王金娥不通军事,但跟随吴含生进入草原数年,也懂得牧民对于草场的看重。如此衰败的景象,难怪罗布从白道川发兵施压后,跟随在呼图身边王庭大军立刻倒戈。对牧民们来说,草场就是他们的命根子,如今草场变成这样,他们自然无心再战。 他们在路上行走了四五日,沿途遇见的不是大吴的斥候,就是大吴的军队。原本属于这片土地的牧民的部落早已不见踪影。当然是被热爱清洁的大吴军队“捡”走了。他们顺着王庭大军撤离的路线,一路捡拾遗落在草原上的部落、牧民和牛羊。并且不断向后方转运,生怕到手的好处又飞了。吴越和白隽本打算见好就收,结果呼图非不让他们如愿。现在好了,收不住了!眼下打的如意算盘就是,突厥几方势力杀得两败俱伤,他们好从中渔翁得利。一群渔翁别管是否真的钓过鱼,但已经把窝打好,就等着大鱼上钩。结果现在梁景春回来,告诉他们鱼钩上被人换成鲨鱼了。南衙和并州大营数千精锐被紧急调头的十万王庭大军堵个正着。吴越不能抛弃吴岭和他耗费数年搭建起来的班底,白隽更不能不管儿子。虽然从范成达后续的快马来报来看,双方有了将近三十里的缓冲,他们硬要撤退也是能走的。只是打到如今,羊肉也吃厌了,大家都有些疲惫。不就是会盟吗?这样也好,双方都有一个体面的退场。梁景春报告着他从王金娥等人口中打听来的消息,“昆都已经回到属地。”难怪罗布急着议和。吐利欲谷无辜惨死,但人老半个精,他的判断并没有错。这场棋局上的所有人,都等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白隽摩挲着手上的扳指,若有所思地问道:“两个叔叔争家产,堂兄弟隔岸观火,是否知会骨禄一声?”暗骂一声,突厥人的关系真难理清!白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