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容貌出众,从来都不缺少旁人的目光瞩目,多少也有些自得的时候,可谢妩现在才知道,原来再多不重要人的追逐,都不如一个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更叫她开心。谢妩想问程远,我今日不美吗?我这样用心装扮来到你面前,你为什么不肯多看看我?可程远在她开口之前,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谢妩的手,连脸都侧到了一边,还说:“姑娘,这样不好。”谢妩见他总是躲避,心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那抓着他袖子的手不肯松开,本来碰触他脸颊的手也不肯落下来,她看着他,问:“你这是嫌弃我吗?”程远立刻就反驳:“怎么会!”“那是为何?”少女的眼睛太过清澈,程远在那里面看到了自己,他想要避开,又记起刚才谢妩说的话,下意识忍住。他哪里会嫌弃姑娘,只是他这个人沾了太多污秽,与她多接近一些,都怕是种玷污。程远想了片刻,才说:“我今早没有梳洗。”也不算骗人,他之前一夜未睡,若不是来见谢妩,他身上的衣服也还是昨天的,只用冷帕子醒过神,算不得正式梳洗过。谢妩才不听他的鬼话,直接戳穿说:“你若不是换了衣服又净过面再来见我的,鬓角和袖口怎么会有水渍?”程远不由抬手摸自己鬓角,又看袖口,果然见上头有一些水痕,因是刚才怕谢妩久等,太过着急才沾上的,他有些懊恼,怎么就出了这样的错,还被姑娘看了出来,却不防手被一只柔软的手抓住。谢妩能拉着手了,也就放开了程远的衣袖,为了防着程远把手缩回去,小姑娘还眼疾手快的用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谢妩问:“手怎么伤到了?怎么不上药?”程远挣脱不得,也不敢真的用力收回手,最后只能回答:“刻刀,不小心伤到了。”他开始时候心思还都是放在雕琢上,渐渐便走了神,想着谢妩是否会讨厌自己,一时担心,便刻到了自己手上。这些年,伤到手的次数其实很少,不想难得一次,就被姑娘撞个正着。程远面上镇定,但被谢妩拉着的那只手,却像是失去了知觉,麻木地不知如何是好,但要说是真的麻木,却又有种异样的感受,让他动都不敢动。谢妩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不乐意道:“受伤了还碰水。”程远有些想把受伤的手藏起:“不打紧的,一只是一点小伤。”谢妩却觉得那伤口有些深,也是此刻,她才发现,原来程远这只修长漂亮的手上,竟有那么多的伤口,只是程远肤色白,疤痕在手上并不显眼,不这样凑近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手的触感,也比她想象中粗糙的多,指尖和掌心都有茧子。她想问,怎么那么多旧伤,但话到嘴边又顿住。从谢妩有印象起,程远就已经是陛下身边颇为得用的人了,可看着这双手,她一瞬间就想到,这世上的确有天生尊贵有权势的人,但这一定不包括太监。她在宫里也算是半个主子,如何会不知道宫里这些宫女太监之间的互相倾轧,谁不想往上爬?可主子身边的位置都是有数的,程远这一路也不知吃了多少苦,才走到今日,成了众人口中的九千岁。谢妩心情忽然就有些低落,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吃过苦呢……小姑娘的喜怒哀乐都在脸上,每一丝变化都牵动着程远的心,他以为是为自己方才的回答,于是赶紧补救说:“我以后会小心的。”谢妩却只低低地“嗯”了一声,弄得程远脑子一团乱,想开口又不知从何说起,还好小姑娘很快收敛了心情,问:“有没有伤药,我帮你上些药。”因谢妩一直不肯放手,程远怕她又不开心,也不敢说让她放开的话,最后他们就是这样牵着手走的。程远为了照顾谢妩放慢了步伐,他不说话,谢妩也不说话。只和程远似乎逃避一样看着前方不同,谢妩的目光是落在他身上的,她如今看程远什么都觉得新鲜,此刻并排走着,她才意识到,原来他高自己那么多,然后又看自己握着程远手腕的手,心中一“哼”,想着总有你程远主动来牵我的那天。他们俩手牵在一起,程远怕叫外人看见,这样对谢妩名声不好,于是跟他们两个人,从后殿绕路回了他住的地方。程远在宫中的住处,只是靠近太极宫的,一处空着的不大的宫室,此刻大半地方都被各种卷宗堆满了,谢妩一眼望去,属于程远自己的物件,倒是没看到多少。程远带着谢妩到了放药的柜子边,取了药,转身犹豫着想与谢妩说自己来就可以。谢妩一看就知道他这是人没跑,但心里又往后退了,当即就伸出了手:“给我。”程远无法,只能将药给了她。谢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