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之后,街上行人变少,但是出现在街上的人却在增多。
沿途常能看见乞讨之人。
“今年的冬日较往常更冷些……”
张振飞看到此景,心中有些不忍,他毕竟是本地知府,算是百姓的父母官。
大宋繁花似锦的表象下,却是底层人民的皑皑白骨。
即便是都城临安,每年冬天冻死饿死的人也不在少数,更不必说他这京畿外围的镇江府。
更何况今年夏季平江府闹了灾,两浙西路的储备物资必须优先保证临安的供应。
今年冬天,张振飞已经做好了会死不少灾民的心理预期。
眼见杨瑞祥一行人从面前经过,只见一身材佝偻衣衫破烂的老汉,将自己十一二岁的孙女往前一推挡在路中央。
“郎君行行好,买下我孙女吧,她会针线活,能劈柴,好养活,喂些残羹剩饭即可,郎君,买下她吧。”
其人嗓音有些沙哑,喊得颇为用力。
杨瑞祥不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情况,但他看了看周围一群望向自己的流民,知道绝对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发善心。
这些人还只是本地的难民,若是遇上大灾之年,早就城门紧闭灾民围城了。
“郎君行行好,您把她买了吧,冬天到了,您就当买个暖脚的物件。”
说着,那老汉竟跪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
这番动静引得不少躺在大街上的其他人跃跃欲试。
一行人有驴车、马车,看起来就是富贵人家,而其杨瑞祥是个少年模样,这样的人在这些人看来最容易被打动发善心。
若是没有出路,再过一段时间,他们这群难民就会被官差们清理出城,然后靠着一些想要积攒功德名望的大户们开设粥棚的施舍过冬。
若是哪年运气好,还能碰上官仓放粮赈灾。
每年会死多少人,对于衙门来说只不过是个数字而已,年年都有见怪不怪。
杨瑞祥紧皱眉头看着眼前情景,这还只是冰山一角,歌舞升平之下的人间真实。
这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年,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卖儿卖女之事。
看着那女娃廋的弱不禁风,被爷爷推了一掌现在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大腿还没自己胳膊粗,他的心底颇不是滋味。
杨瑞祥看了看张振飞,二人相视一眼,最后还是张振飞率先开口。
“丈人何以卖孙女?”
“禀官人,老汉家里的田抵了村里大户的租子。家里面已经无余粮,这个冬天实在,实在是养不活了。”
“为何要沿街叫卖,却不向官府求助?”
那老汉面色一冷,随即满脸悲愤地诉苦道:“那些大老爷哪里有功夫搭理我们这些小民的死活。”
“平常年景下一年到头都剩不下几口粮食,今年又格外的冷,又失了田,小老儿明年自己能否过活都不知道,这孙女实在养不活。”
“若是卖给牙行,指不定被卖进什么遭罪的地方。毕竟是亲生血肉,小老儿只希望将她卖给良善人家,也不用跟我这糟老头子受罪喽。”
老汉说的都是真情流露,听的人悲伤。
土地兼并迫使农户失去田地成为流民,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历朝历代,莫不如此。
张振飞听得脸色铁青,“这个孙无常竟如此尸位素餐,他这个县令怕是不想当了,哼!”
他是真的动了怒气,孙无常是走的奸臣秦侩的路子入仕为官,秦侩死后立刻投靠秦侩的党羽汤思退。
汤思退如今是当朝左相,而他的老师叶义问还没有入相。
以至于这个孙无常有恃无恐,连他这个镇江府知府都不放在眼里。
宋朝吸取唐朝藩镇割据的教训,创造了一种特殊的政治制度,“朝见”与“朝辞”制度。
此制度下,县令一级的官员在上任和述职的时候,都能面见皇帝进行直接的交流。
县令因此被称为‘朝廷命官’。
这虽然加大了皇帝的工作量,但却切切实实加强了中央对地方的掌控。
在此制度之下,州府一级的官员在县级官员中的影响力便被削弱。
若是知府和县令是政敌,县令随便使一些手段,知府也很难插手县衙的事务。
“此官府之罪也……”
张振飞暗暗捏紧拳头,自己上任以来,虽然因为能力有限没有做出多少政绩,但是为百姓驱逐一个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