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陷入了恐怖的梦魇,时不时地蹙紧眉头,放在枕边的手不断握紧,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是极为缺乏安全感的姿态。
张启说的没错,如果不是他,沈冰就不必遭受这些。
他深爱的,爱惜的,心疼的沈冰,就不会噩梦缠身,战战兢兢。
薄羌第一次痛恨自己。
有很长一段时间,薄羌都不敢看沈冰的睡颜,又或者说,他不敢看沈冰陷入噩梦中的样子。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新婚夜,沈冰在睡梦中抱住枕头 ,恹恹地喊着覃泽的名字。
那是挥之不去的深深恐惧,单方面的爱意永远得不到回应。
这比打不赢的仗更让人抓狂,因为前者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了。
纵使薄羌可以控制住沈冰的人,控制住沈冰的一切,但也管不住她的心。
他控制不了沈冰喜欢其他人。
这种失衡的矛盾感压抑在心里,最终演变成他很少睡在她的身边,他总会在她沉沉睡去时离开。
他不敢面对一个真实的,不加掩饰的沈冰,以梦呓做饵,再一次将残忍的真相剖开。
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心意比理智更难测,逃避是理智,爱意是本能,他希望能靠近沈冰,又担心沈冰发现那个强大自控的薄羌完美面具之下的真面目之后,会更加讨厌他。
现实比想象更具浪漫色彩。
沈冰接纳了他,那个小心翼翼,不敢逾越的沈冰,包容了他最丑陋破碎的一面,常年积聚心底的乌云和阴暗被她悄无声息的包容。
沈冰看上去很小只,实际比谁都要强大。
就这样吧,薄羌想,无论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正大光明的也好,阴暗发癫的也罢,他要不择一切手段把她留在身边。
却没想过,他自以为轰轰烈烈的爱,对沈冰造成了什么样的负担。
薄羌拂开黏在沈冰鬓间的碎发,她眼下一团青黑,看起来憔悴异常。
他以为只要尽可能让沈冰远离薄家人,那些血雨腥风就不会影响到她,他以为时间会抚平一切,他和沈冰就算不能相爱,也能顺遂的纠缠到老,他以为只要他能替她遮下一切风雨,她就会平安,他以为只要他是强大无比,完美无缺的,总有一天……
他以为……
这世界,不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薄羌忽略了他身处的商业帝国,只信奉弱肉强食的生存规则,沈冰,本就是这个野兽社会中格格不入的存在。
是他把沈冰带到了不属于她的世界。
他是那么的没用,如同第一次见面时他没有及时握住沈冰递过来的手,这一次,他又让沈冰伸过来的手布满伤痕。
薄羌沉默地坐在沈冰的身侧,克制地收回手。
他拉了拉被子,盖住沈冰圆润的肩头。
沈冰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又或是觉得冷了,蹭了蹭枕头,缩进被子里。
她的脸距离薄羌的手只有0.0001厘米。
薄羌屏息凝神,抬起手,隔空一点点描绘沈冰的样子,用这种方式把沈冰的容貌刻在心里。
既然知道现在的薄家容不下沈冰,索性,就把它毁了。
他要和沈冰,建一个属于他们的家。
薄羌微微俯身,唇靠在她的额头,如同蜻蜓点水,点到为止。
不知是不是胡晓睡前给她泡了一杯安神茶的缘故,沈冰睡足了一整夜,直到10点才醒。
胡晓已经守在她的床边。
“你总算醒了,不然我就要把你摇醒了。”
胡晓收拾沈冰的行李,最后检查一遍有没有遗漏的东西。
“我……”
沈冰扶着额头,也不知道昨晚梦到了什么,只觉得钻了心的痛。
转念一想,最近经历了这么多事,说是没吓到才不可能。
张倩谢谢她没有放弃薄羌。
是她不想放弃吗?不,是薄羌不肯松开她的手。
她曾经以为,就算死,薄羌也会死死攥住她,却没想到,就算是权势滔天的薄羌,死去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没有尊严,也会因为上位者的私心付出惨烈的代价。
他曾帮过沈冰,沈冰也想帮他,至少让他清清白白的走。
可没想到,薄钟海轻描淡写的撤销诉讼,却成了他最具讽刺意味的一步棋。
似是在嘲讽儿子的自不量力。
“你想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