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如意点头，毫无城府地承认了：

“我失智的时候做了很多坏事，良心不安，希望可以去悔过寺将功赎罪。”

“吾亦是。”

鬼秀才的神情似笑又似哭：

“先个月，有人告诉吾，吾的妻儿已经往生为人了，吾也想洗清一身罪孽，重入轮回与妻儿团聚。”

林清月笑了笑，咬破口腔中的鬼丹，提升浑身的阴气，让自己看起来更像鬼：

“我也和你们一样，要去悔过寺积功德的。”

“小言，走起。”

林清月带着祝言，混在鬼众中，走出茶馆。

远山之中，忽然传来寺庙的撞钟声，袅袅梵音如在耳边响起，令人生出了无上威严感。

林清月身边，突然多了很多鬼，似乎他们潜伏在黑暗中已久，就等着这一声信号。

面目各异的鬼物，无声无息地汇聚在一起，随着一簇鬼火亮起，像接龙一般，空中陡然亮起了无数的鬼火。

鬼火看起来明亮，触之却是冰冷的，身处鬼物之中，阴气沉沉，深寒砭体，林清月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众鬼沿着唯一一条通往悔过山的泥泞小路，挤挤挨挨地走，

林清月被挤得东倒西歪，一起来的鬼秀才早就被挤散了，她赶忙伸手，祝言见状，立刻握住她的手，满足地眯起眼。

另一边的袖子微微一沉，林清月转头，见陶如意怯生生地捏住了她的衣角，林清月一笑，见他可怜，随他去了。

泥路尽头，高耸入云的悔过山，肃立在眼前。

莽莽山林间，一条绿幽幽的河流向前游动，那是早先上山的众鬼。

悔过山一共有七百七十七道石阶，寺庙又有规例，为示悔过之心虔诚，攀爬悔过山，不得使用法力飞上去，须得用双脚一点一点地丈量。

祝言吐槽：“这劳什子规矩，好生强人所难。”

周围不善的目光，密密麻麻地扎到身上，林清月稍微用力，捏捏交握在一起的祝言的手，让他谨言慎行。

你是鬼主，这些都是你的子民，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好歹给点面子。

林清月活动活动筋骨，踩上随山势而上的陡峭石阶。

陶如意是个嘴巴安静不下来的，自来熟跟在林清月身边，嘀嘀咕咕地讲话，又是介绍沿途风景名胜，又是歌颂悔过寺的种种事迹，林清月很快久从他口中，拼凑出了悔过寺的前世今生。

说是五百多年前，人间陨了一个佛道双修的道士，名叫万回。

万回死后，横渡尸山血海，去到无间之界。

作为个新鬼，他并不急着吞噬其他鬼变得强大，而是开始在无间之界化缘，说是要攒钱建佛寺。

在以七悲八苦入相、誓不求解脱的无间地狱里建佛寺，可以说是平地绽放的奇葩，令鬼相当瞠目结舌了。

众鬼纷纷嘲笑他：

“你如果是得道高僧，早就坐化飞升了，结果你却化成了鬼，自己都解脱不了，还敢说要帮别人解脱，你是有毛病吗？”

万回却认真地回答：

“老衲发愿誓度苍生，由人化鬼，正是为了超度众鬼而来。”

这事过于搞笑，以至于鬼主，都忍不住把万回抓来谈话。

鬼主调侃道：“跟我讲讲你的解脱法，有一句不中听，我就吃了你。”

万回很玄妙地说：“于不得解脱里，得一念解脱意，便可得解脱。”

接下来，万回便对着鬼主，讲了三天三夜的道法，最后，从鬼主面前脱身而去——

不是因为鬼主被他的道感动了，而是他把鬼主侃睡过去了。

万回在鬼主跟前捡回一条命这件事，令他名声大噪，几年过去后，他成功募资在无间修筑了悔过寺，日日开坛讲法，渐渐地也凑了一群鬼信徒。

在此期间，万回因地制宜，把“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说法进一步延伸，发展出了“杀十偿百，终得轮回”的度鬼之道。

倘若曾经杀害十人，那便挽救百人的性命，洗净罪孽灵魂回归清净，便可重新投胎转世。不必生生世世在无间杀戮、沉沦，直至被其他鬼吞噬。

为了让鬼信徒真正能践行“杀十偿百”之道，高僧又返回了一趟人间。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又或者悔过寺“平价驱邪”、“以鬼逐鬼事半功倍”之类的噱头，对请不起修士的平头百姓来说，很有诱惑力，反正民间，开始有人信起鬼道，供奉厉鬼，悔过寺也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