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的是为了她看不见的那缕“鬼魂”?那不过是她多心的妄测,难道真拿这个跟他计较吗?
而且,她凭什么与他计较?她爱他吗?
珑儿被那个冷不防闪过心头的字眼给骇住,在她心里深处正抗拒着,可是却也没能在第一时间让自己否认。
她想,或许不是爱,但是,对这人她不可能没有一点动心。
在她的心里觉得好笑,想在不久之前,她还想当他的“短命皇后”,还曾戏言对小满问过一句:“你猜在天朝历史上,最短命的皇后,只执凤印几年?两年三个月,想想本宫这皇后之位,已经都快坐得比那位皇后长了。”
而如今,她怕是没法子如此轻易割舍……他了。
才多久的光景……她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想为了当这“短命皇后”,自己已经做了不少布置,难道,真的功亏一篑吗?
“珑儿?”律韬缓了口气,回想自己刚才疾言厉色,怕是让她心生不快了,遂改以柔声,“是二哥不对,可是这外殿的冷风灌进寝阁里,把你给冷醒了?来人,还不关门?!”
他扬声一唤,几位值夜的当差宫人立刻从外头将殿门给掩上,挂着厚毡的门窗,将屋外的风雪之声吸去了不少,让殿内的寂静带着一丝沉闷。
“珑儿。”他柔声再唤,大掌轻揉着她墨缎般的青丝。
她知道他在等自己开口说话,又闷了半晌之后,她才昂起娇颜,还是忍不住问:“你究竟在看什么?”
律韬知道她问的是刚才他在雪地里看什么,他徐起一抹浅笑,修长的手指撩起她颊畔的柔软发丝,勾到她雪白的耳廓上。
“看着你啊!”他说这话,倒也不全然是假。
珑儿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想说他在撒谎,想从他的眼神之中找到说谎的虚假,但在他的脸上,从眼角眉梢的宠溺,到泛在唇畔的笑意,都只能看见他对她毫无保留的真心。
直到这一刻,在她心头最后一丝火灼似的痛才被彻底消去,取而代之的,是带着些许委屈的不甘心。
而她差一点就因为这一点不甘,而生出了另一个疯狂的念头,差点就对他说出了她“愿意”。
但最后总算拾回些许理智,忍住了默下声,又偎回了他的怀抱里,为了贪得更多温暖,以及发泄心里被他惹出的不忿,她伸出一双还带着几分微凉的藕臂,多用了几分力道,圈住了他修韧的长腰。
在感觉到他昂躯因为讶异她突然的亲热,而一瞬紧绷时,瑰嫩的唇畔得意地翘起一抹浅弧……
第6章(1)
十一月冬至,京师向来最重此节,别说是皇家宗室,大官富户,就算是至贫寒微之门,也会累积假借,至此日更易新衣,备办饮食,享祀先祖。
而皇帝更是从冬至三日之前,就已经是一刻也不得闲,从“大庆殿”领文武百官礼拜鸣鼓,次日五更驾行仪卫,当夜驾行太庙奉神主出堂,隔日再到“青城”斋宫,还未能歇足一夜,半夜三更就要至郊坛行礼,进行繁冗却一样都不能免的拜祭。
返回“青城”时,天色未晓,仍要强打起精神接受百官常服入贺,皇帝赐下茶酒……再到回京师赐下赦旨意,六军归营,才终于能返回皇宫大内,至于游幸别宫观或大臣私第,皇帝改为赐酒食,大臣们得赐食,而免了接待皇帝御驾的功夫,倒也都领受得十分乐意。
几日的奔波折腾,珑儿见到律韬时,看他虽然神色还算矍铄,眼下却也有几分平日不见的憔悴青痕。
才刚到“芳菲殿”没多久,与她隔着一张玉几分坐在卧榻两旁,从几上成迭的纸上取过一张,看着纸上的草图,闲话了两句,就在她开口对他提及想将这本荒草图集先排印一版时,片刻没听见回应,抬起目光,就看见他歪在引枕上,不知何时已经入睡。
珑儿心里失笑,曾经听说他在西北带兵打仗时,一连五个昼夜没睡,都还能够上战场杀敌,所到之处无不披靡,她听说练过内功的人,底蕴深厚,瞧他眼前这副疲累的模样,倒是看不出是个经年习武,内力深厚的高手了。
不过,当一位皇帝,辛劳不下于带兵打仗,虽说那些来回往返,折腾人的祭奠仪式,都是一些虚礼,但终究是为了苍生祈福,身为至高无上的君天,也是天下百姓的君父,他责无旁贷。
“小满,去取一床被褥过来。”
给了吩咐之后,她搁下手里的纸张,过来替他除了长靴,接过小满抱来的锦被为他盖上,再让小满将玉几挪到另一畔,自己与他同卧一边,不想让他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