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灰坑的几个小坑洞里,维持着那微弱却至关重要的热量。
小水笨拙地铺着叶子,包着肉块。他偷偷观察着。
那些扛回最大块猎物的,是阿花。负责分拣、处理、甚至指挥如何利用热灰坑“焖熟”食物的,也是阿草。
像大猫这样的壮年男性,更像是一种防御性的力量,被安置在关键位置。
小山这样的半大少年,则是纯粹的劳力,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而自己这个新来的“小水”,地位似乎和小山差不多,甚至可能因为“新来的”和“力气不够大”而被隐隐看低。
“小水!叶子铺歪了!肉汁漏了浪费!”阿草的大嗓门又响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小水赶紧低头调整。
他眼角余光瞥见石婆。老妇人正拄着那根能敲得他脑袋嗡嗡作响的骨杖,慢慢踱步。
她并不参与具体的劳作,但每一个人都会恭敬地向她微微低头示意。
她偶尔会停下,用骨杖点点某个分拣出来的块茎,或者凑近闻闻灰坑里飘出的气味,然后简短地说一句:
“这个,晚上给孩子们。”
“火,再压点灰。”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但每一次开口,周围的人都会立刻照做,没有一丝迟疑。
她才是那个看不见的线,稳稳地牵引着整个部落的运转。
原来这就是母系社会?
小水——子辉心里嘀咕,手上的动作不敢停。在这里,力气不是唯一的标准,甚至不是最高的标准。
那些掌控食物分配、懂得利用环境(哪怕只是热灰坑焖肉)、拥有丰富采集经验的阿花和阿草,才拥有真正的权威。
石婆,就是这种权威的顶峰。大猫的力气再大,也只是“石婆的矛”,指哪打哪。
至于自己和小山?大概就是“部落的腿”,跑腿干活的。
“呜——嗷——”
一阵低沉、悠长、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嚎叫,毫无征兆地从远方幽暗的深处滚来。
那声音穿透力极强,震得小水耳膜嗡嗡作响,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脊梁骨。他猛地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巨兽!
这声兽嚎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砸进了部落的平静水潭。
刚才还充斥着敲打声、水流声、交谈声的营地瞬间冻结了。
所有劳作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眼神锐利地投向黑暗。
缝补的石婆收紧了手中的骨针,正在分拣浆果的半大女孩们下意识地靠拢在一起。
蹲在岩石上的大猫像一头受惊的猛兽,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霍然站起。
小山也猛地丢下手中的枯藤,几步窜到大猫身边,小小的脸上满是紧张。
整个部落的目光,在短暂的惊悸后,齐刷刷地投向了同一个方向——石婆。
老妇人依旧拄着拐杖,身形佝偻。
那恐怖的兽嚎似乎并未在她身上掀起一丝波澜。
她只是微微侧过头,浑浊却异常沉静的眼睛,望向声音传来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片刻,她缓缓抬起握着骨杖的手,指向部落边缘另一个方向,一个由几块天然巨石堆叠成的、像简陋哨塔的地方。
“大猫,小山,”石婆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去西哨,守好。”
没有多余的指令,没有煽情的动员。只有最直接、最明确的命令。
“是,石婆!”大猫应了一声,声音低沉有力,没有丝毫犹豫。
他一把抄起放在脚边那根足有房梁粗、顶端绑着尖锐兽牙的巨型木棒,像扛起一根灯草。
小山也立刻从旁边抄起一柄稍小些、但同样沉重的石斧,紧紧跟上大猫的脚步。
两个巨大的身影,一前一后,沉默而迅捷地奔向那处简陋的哨位,很快便融入哨塔石块的阴影之中,成为守护部落的沉默屏障。
石婆的目光并未在离去的两人身上停留。她缓缓转动身体,扫视着营地里的每一个族人。
她的眼神落在那些紧握着采集工具、身体微微绷紧阿花、阿草身上,最后,落在了还在灰坑边、手里捏着一片湿漉漉露叶、显得有些无措的小水身上。
“阿花,”石婆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带小水进‘石爪’下面,守好火种。”
“石爪”指的是部落中央那几块向内弯曲、互相支撑的巨石,形成一个天然的小小遮蔽空间,是部落最核心的庇护所。
“是!”阿花立刻应声,声音洪亮。
她丢下手中处理到一半的兽肉,几步走到子辉身旁,像母鸡张开翅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