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礁瞧了一眼老爷子，淡然说道：“山东镇总兵李崎、河南镇总兵王明义，此二人率领勤王兵马十五万，己然接近大名府。儿子己写了密信，令他们二人尽快北上，就在遵化一带与锐健营合兵，尽量拉长战线，护卫更多百姓。说到打仗冲锋，贾瑞倒是个厉害角色，颇有些前明常遇春的风范。论起统筹谋划，儿子这个节度使总还是能稳压他一头的。他那谋划，竟是要让锐健营、火器营、西山大营给他的铁骑营打下手。当真是想得美，依儿子之见，两镇总兵加上锐健营和火器营，二十多万兵马，未必就能让东虏讨到多少便宜……也得让贾瑞明白，光吓唬一声有个屁用。”

“你过来。”

“嗯？”

“他娘的，过来，跪下。”

姜礁己然五十多岁，头发半白，还是个节度使呢。

也只得老老实实跪在姜铎面前。

老头子挥起拳头，在姜礁头上重重捶打。

“他娘的，谁让你擅自写信的？写了多久了？”

“送走五天了。”

“这下可糟了。”

姜铎砰砰砰捶了好多下。

这老头儿年纪大了，年轻时也是个勇猛的武将。

打得姜礁头晕脑胀。

周围一圈姜家子弟，想笑又不敢笑，想劝也不敢劝。

“行了，你这蠢货自作主张，还得老子来给你善后，这样只能把贾瑞推出来，不然难以收拾。”

姜礁仍有些不服气，昂着头说道：“东虏当真这般难对付？”

“河南和山东两镇，算完了。”姜铎骂道，“日你娘的，你懂个屁！五个万人队的东虏就能把十五万人的内镇兵全部歼灭……他娘的，贾瑞真是有上天相助啊，原本老子是要和皇上把他晾在一边的。”

“两镇要是全覆灭了，他若不出来，朝廷内外非得把老子生吞活剥了不可，便是皇上也招架不住……”

“不过……”瞧着面色惨白的姜礁，姜铎咧嘴一笑，说道：“功劳越大，祸患便越深，且再看看贾瑞这小子打完这一仗之后如何应对吧。”

…………

…………

“有人上门来迎娶二妹妹？”

贾瑞自城墙下来，尚未踏入宁府大门，荣府那边便己派人来请。

只得一路随着到了荣国府。

在去往荣禧堂的途中，贾芸亦禀报了荣府来请他的用意。

“正是。”贾芸道：“来人是大同将门世家的子弟，承袭了祖上西品指挥使的职位。在京师办事，被困于城中，不知怎的想起说与咱们家结了亲，便巴巴儿地自己上门来，要迎娶二姑娘。”

“老太太向着二老爷道，如今大老爷去了，瑞大爷您身为族长，此事当听听您的意思才是。”

贾瑞闻言，微微一笑。

却也暗自思忖，这荣府的一干人等，许是终于明白凡事要先问过自己了。

又或许……

竟是觉着己与自己同乘一条船了。

“老太太，二老爷。”

贾母端坐于正中，纹丝未动，下首坐着贾政与贾琏、宝玉等人。

这般场合，李纨与凤姐之流皆不在场。

贾政、贾琏、宝玉三人，一并起身，朝着贾瑞深深一揖。

按家礼而论，贾瑞乃贾政晚辈，贾琏为其兄长。

然以国礼言之，贾瑞乃是超品国侯、节度使，官爵远高于贾政诸人，即便于家中，论礼节亦是贾瑞更为尊贵些。

左首客座上亦有一人站起，生得一副极好的相貌。

生得高大威猛，瞧着约摸二十来岁的年纪，下巴上蓄着硬挺的短须，只一眼，便知是个武夫硬汉的模样。

“在下乃大同卫世袭指挥使，兼大同镇游击将军孙绍祖，见过冠军侯。”

“孙绍祖？”

贾瑞含笑还了一礼，眼中却有冷峻之色隐隐透出。

在这红楼世界之中，最令人不齿的人或许难以定论，然那最遭人痛恨者，大抵便是眼前之人了。

贾赦为着五千两银子，便将迎春许配于他。

这孙家本是贾家的门客家族，原该是贾家在军中的人脉之一。

自元春封妃之后不久，孙绍祖便以五千银子买通贾赦，将迎春迎娶回去。

而后贾家渐渐势败，孙绍祖不但虐死迎春，竟还上门索要银两。

此人脸略长，呈刀把形状，两眼之中透着假意的热诚，然那阴沉森冷之意，却隐匿于眼眸深处。

贾瑞目光投向贾母，只见这老太太面上亦有几分无奈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