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绝处求生,贾瑞也需取信于人。
他屏气凝神。
心神宁谧。
心中除了远处的贾蓉,再无别物。
便是贾瑞如今的能耐,要在这般远距离射中,亦非易事。
正因如此,天聪汗与贾蓉等人,皆在五百步左右之处。
贾蓉所处位置相比于天聪汗,更为靠近神京几十步——以他这般身份,根本不可能越过东虏的贵人和护兵,径首站于大汗身侧。
当贾瑞在做准备之际。
数百步之外的贾蓉,亦突然心生一阵悸动感。
他朝着城头望去。
似乎有代表皇帝御驾的旗帜正在城头飘扬。
贾蓉眼中泪光闪烁。
若不是出了差错,自己此时应仍在宁国府享福呢。
在两府之中与亲戚好友往来走动。
与亲朋好友饮酒作乐。
吃酒、赌钱,在外肆意寻欢。
身为世家嫡子,现成的爵位等着承袭,还有何事可烦恼?
谁能料到一道旨意下来,便被发配辽东。
被恶奴欺侮。
到了辽东,银子又被当地官员敲诈殆尽。
饥寒交迫倒也罢了,还被贾珍与众人羞辱责打。
若不是实在不堪忍受,又怎会走到投降东虏这一步呢?
贾蓉痴痴地望着神京城墙。
好似越过这城墙,就能回到自己熟悉的往昔生活。
却未曾留意到,城墙上有白色的亮光在闪烁游移。
“不对!”
几十步开外的天聪汗突然叫了一声。
“是不对。”
像多隆阿这般的女真猛将也察觉到了。
“有杀意!”
“城头的亮光,有人在瞄准咱们这儿呢。”
“不可能啊,相距五百步呢。那个贾瑞,似乎向来只射三百步之内。”
“应当是故意为之,他能射到五百步!”
“五百步……这还是人吗?”
女真人中的高手,用强弓重箭,百步可破甲,这便相当了不得。
二百步时,能射伤无甲之人,射中有甲之人却也破不了防御。
二百步之外,全看天意,即便射中亦不过是挠痒罢了。
至于三百步五百步射程……
这根本非人力所能达之事!
在众人惊呼声里。
城头上白光一闪。
箭矢仿若电光一般,朝着天聪汗等人所在之处,疾射而来!
此一箭……
似惊雷,如闪电,若霹雳!
…………
…………
城头之上,仿若炸雷般轰响了一声。
离得近者,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
即便稍远之人,亦是面色剧变。
这般沉重且长大的弓身。
配上小拇指长短缠绕而成的鹤筋……
平常之人根本拉它不动。
更别说将此弓拉满了。
这般劲力,己然与宋人往昔的床子弩相差无几了。
那床子弩,射程决然在一里开外。
只是那种巨大的弩机需多人拉动,甚至几十人,又或是多头壮硕的黄牛来牵拉。
发动之时,确然如霹雳惊雷,威力甚是吓人。
威力既大,射程又远,还曾射杀过辽国大将。
只是此等弩机,终究还是比不上火炮。
有了火炮之后,天朝制造和使用弩机之事便基本止息了。
宋人擅用弩机,明人则用火枪与火炮了。
到大周之时,军用制式短弩亦只有少量留存,大量装备各类弩弓己然成为尘封往事。
贾瑞这一箭,其威力与声势并不亚于床子弩。
于惊雷般的爆响之中,那破甲长箭几乎不见踪迹,肉眼难寻。
飞出百步之后,眼尖之人方才勉强能跟上那如电般飞掠而出的箭矢。
说是瞧见,实则不过是一种感觉罢了。
对面的女真人,己然惊惶成一团。
数十名护卫将手中盾牌高高擎起,把大汗护在盾牌之后。
贾蓉等人,亦惊叫着起身。
西周之人,或蹲伏,或趴倒,试图躲避对面射来的重箭。
贾瑞重箭的威力,近日来亦给女真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贾蓉也跟着躲避箭矢。
往马脖上一趴。
但紧接着,他便听到了箭矢破空的尖啸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