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河城下。
东虏骑兵越逼越近,弓手不住地斜切着放箭。
周军营地之前亦调集了众多弓手。
于一条长达三里有余的战线之上,聚集了一万五千人左右的弓手,还有少量火枪手。
以及火器营带来的部分火器——小型火炮虎蹲炮。
此乃一种有两只铁爪插入地下的小型火炮,恰似一只老虎按着爪子伺机而动。
这种小炮仅有几十斤重,便于携带。
然其动能匮乏,气密性欠佳。
有效杀伤范围仅六十步左右,尚不及火铳。
亦有一些火箭类火器。
一窝蜂,一次性可在箱内装填逾百支箭矢。
点燃引信之后,火药燃烧,推动箭矢飞射而出。
瞧着颇为壮观,有效杀伤距离不到六十步,火药推动力不足,气密性亦差,箭矢飞出不远便失了劲道。
但于几十步之内,仍有一定杀伤力。
且其声势浩大,给骑兵施加不小的心理压力。
周军还击之后,东虏弓骑依旧迫近放箭。
双方皆不断有人死伤。
战场开始变得残酷起来。
弓骑不断有人落马,或被火器和周军的箭矢射死,或受伤坠马。
在这般战场上,一旦落马,几乎转瞬即亡。
如丛林般的马腿丝毫不会给落马之人腾挪的空间,马蹄不停地踏来,不多时便将落马的伤者踏成肉泥。
双方不住地射箭、发射火器。
骑兵也越发逼近。
周军原本密集的前阵变得稀疏起来,众多军人非死即伤。
弓骑的损失亦不小,从贾瑞这边望去,同样是满地的尸体。
外围有一个千人队,专门收拢那些失了主人而跑散出来的无主战马。
一则,战马乃是宝贵资源,不可任其西处乱跑。
二来,胡乱奔突的战马会扰乱骑兵队列,此乃更为紧要之缘由。
虽说战场上死伤甚为惨重,然一切仍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周军这边亦是如此。
前阵万余人死伤至两三千人上下时,队列便显得稀疏了许多。
接着,后阵有十来个营的西山大营官兵被唤起,持盾奔赴前阵,补充阵列,换下伤兵。
所有近六万人的将士自早膳之后便己披甲完毕。
多半是皮甲或绵甲,能在接战的第一时间便披挂铁甲者,便是精锐之士。
他们坐在地上,披着约三十斤重的铁甲。
身甲十余斤,再加上肩甲、胫甲、腰间鞓带、护颈的顿项,还有铁盔,这些加起来便是三十多斤了。
若是真正的重甲骑兵,铁甲加上各类护甲,最重可达七十斤。
起身之时,需得同伴相互拉扯拽扶。
而后手持长枪、盾牌、腰刀,于军官引领下奔赴阵线前方。
双方皆损失颇重。
战事伊始便极为激烈,试探的过程甚是短促。
或许是双方皆知晓,主帅皆不可能退让容忍,这一仗是非打不可的,故而如此吧。
贾瑞始终在观察战场,同时下令协调西山大营与锐健营的兵马相互配合。
不得不说,大周的九边与京营不愧是这庞大帝国武力最为强盛之处。
内镇的兵马己然半废,整个南方唯有西川兵与浙江兵善战。
再者便是云贵与湖广的土司兵。
土司并非我族类,不可过于倚仗。
还有广州与福州的水师。
然这些南兵,极难抵御大规模骑兵的冲击。
唯有这些健壮勇猛、在九边历经锤炼成长起来的京营与边军精锐,才能够承受得住这般规模的骑兵冲击。
莫要以为轻骑兵便不能冲阵。
当弓骑试探、往复驰骋之际,步兵阵列若有混乱,士气崩颓之时,轻骑亦可迅速穿插,将那混乱的阵列冲击得溃散。
能扛住的话,便是惨烈的交兵,双方皆不断有人马折损。
…………
…………
“不错,周军京营尚有些根基。”对面的天聪汗放下手中的望远镜。
对面弓骑不断有人落马,满地皆是尸体。
死者皆是东虏的将士,多为二十左右的年轻弓骑,或是征战一生的中老年弓骑。
然天聪汗面上却并无多少神色。
好似死去的是外人与敌手,而非自家的部民骑兵。
为将者,便需有这般狠心。
慈不掌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