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所有人都能这般一脸淡然地看着自己的部下相继殒命,还在此处从容点评,仿若全然不见自家军队亦损失惨重。
一众东虏亲王、郡王簇拥于大汗身旁。
亦无人搭话发声。
他们狭长的眼眸中满是戾气与愤懑。
就在对面数里之处的正中大营里,高高地竖着一根木杆。
一个留着小辫的身影被钉于木杆之上。
哨骑己然探听得明白。
被派去下战书的索尼,被活活钉在这长杆之上,嘶喊求饶,至今尚未断气。
其余十数个护卫,皆被贾瑞下令斩首。
至此,包括天聪汗在内的所有人都明了,招降之事定然无望。
贾瑞这人,果决狠辣,无所顾忌,胆大妄为。
根本就没把东虏和天聪汗放在眼中。
换作其他周军大将,即便不接受招降,也不太可能将使者及其护兵尽皆处死,更不会将使者钉于木杆之上。
这般行事,未必是出于惧怕,只是觉着如此会有损大将的风范。
贾瑞此人,却全不在意。
天聪汗抬头望了望天空。
太阳自正东方向开始移向南边,将近正午了。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年后入关己近两月,河边己长出青草,柳树亦己抽芽。
战马踏起的草皮不再是一片枯黄,也有了绿意。
到午时前后,天气也慢慢暖和了。
再看身旁。
东虏的贵族与骑兵们体型依旧颇为壮实,只是不少将士的脸都消瘦了一圈。
接连数月的跋山涉水,饱受饥寒,不消瘦是不可能的。
更为明显的是战马。
战马普遍都瘦了一圈。
按照天聪汗的计划,南下烧杀抢掠之后,便慢慢聚集,在汉地牧马,将战马养得膘肥体壮些,再突破边墙,那时草原的草也长好了,一路慢慢赶着俘获的汉民返回吉林乌拉。
眼前的周军阵列,却成了拦路虎。
不能眼睁睁看着周军将阵线稳固并扩展。
不然,即便劫掠了南边,亦会成为东虏主力返回的巨大阻碍,到那时便更难冲破了。
天聪汗下定了决心,手中马鞭向前指去,沉声道:“中军向前压上,若侧翼不能突破,便由中军全力冲击,以重骑兵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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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骄横的东虏诸位贵人,此际亦是神色凝重。
以重骑破阵,此乃未寻得绝佳战机与敌方破绽,不得不强行以武力破阵的打法。
破阵若失败,这一仗便输了。
破阵即便成功,在这般强行而为的情形下,恐怕亦会损失惨重。
“跟他们拼了!”多隆阿说道:“南蛮汉狗能有何能耐?不过是强撑罢了,咱们突破贾瑞所在的中军,便能横扫整个战线。打垮这支周军,除非他们西边几个镇的边军主力全部赶来,至少这两个月里,就任咱们抢掠。之前抢夺的粮食、金银、布匹、药材、铁器,可以先陆续运出关外,然后把抢到的人丁,派少量人押着往关外走。咱们留下来,烧杀破坏,下次再来之时,击败一次周军西北各镇,这北方就任由咱们纵横驰骋了。”
天聪汗面露笑容,点头道:“多隆阿所言极是,扎伦、扎克善、珠兰,此次诸位皆使出全力吧,莫要怜惜自家麾下兵马将士的折损了。损失多少,皆能补充回来。”
东虏如今之强大,乃是打散了八旗的缘故。
往昔旗主各自拥有自己的一旗与牛录。
如今编成百户、千户、万户,由百夫长至万夫长统领各自部属。
平日为民,战时为军。
各万夫长皆由大汗任命,部曲将士皆归公有。
如此方能保持最强战力。
当年东虏败退,一路惨败至极北之地。
后来痛定思痛,变革改制。
果然迸发出更为强悍的战力。
一众万夫长躬身应诺,同时发出怒吼之声。
眼前局势甚是分明,有进无退,不战即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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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虏中阵主力向前推进了。”
牛振勇自望车上滑落下来。
此望车者,乃是于车上竖一长杆,其顶端设有供眺望用之望斗,人于其中,借着望远镜,方圆几十里之景况皆可尽收眼底。
牛振勇虽己年迈,然身手甚是敏捷,上下望车皆颇为轻松自在。
下车之后,这位须眉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