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内阁大学士与太尉们到得养心殿时,隆安帝己然从殿中出来了。
“元辅安排得甚好。”
隆安帝不知怎的,心境欠佳。
面上虽带些笑意,瞧着却似勉强挤出。
如今隆安帝己深悔先前的安排了。
若非出了指亲那档子事……
如今与贾瑞、林如海君臣相得,再加上韩峰等人回朝。
整个朝堂之上,文官武将皆能压制景和旧臣。
刷新吏治,施行德政,那该是何等顺遂畅快。
只可惜未能抵住内心的诱惑,贾瑞那时亦未曾全然展现自身价值。
且其桀骜不驯,行事不够圆融。
隆安帝原想着敲打一番,闲置数载之后再启用贾瑞。
却未料到,林如海与贾瑞会那般决绝。
贾瑞亦是个没出息的,为了一个女子,竟不惜舍弃前程。
还有林如海,为了一门亲事,那君臣相得十数载的情谊也顾不得了。
隆安帝自是不会反思自己鲁莽指亲之举。
在大周,皇帝给宗室和勋贵指亲乃是一种惯例。
每一桩亲事皆能权衡利害,看如何对皇家有利便如何指配。
若是自家己然定了亲的,则不在此例。
隆安帝的指亲,从法理上讲毫无问题。
如今的问题便是君臣离心。
心中轻叹一声,隆安帝亦瞧了林如海一眼。
林如海微笑回应,瞧不出什么端倪。
隆安帝颔首,对众人道:“一同上午门罢。”
这当儿姜铎等人才匆匆赶来。
隆安帝吩咐戴权使人抬来两人抬的软轿。
姜铎这般年纪,这一阵儿折腾得也不轻,可别给折腾死了。
天子自己则顺着台阶步行前往午门。
姜铎亦不推却,自壮年起便为皇家效命,北上击虏,南下征伐西南夷,成为大周军神,镇守神京三十载,有这般功劳,这般年纪,坐一回软轿算得了什么。
太上皇早便赐其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了。
此时欢呼呐喊之声入了皇城,一路朝着宫里而来。
行至午门之上,发觉皇城里多出了至少十几二十万人。
蜂拥而至的人群跳跃欢呼,口中不停高呼万岁。
诸多衙门里的官吏皆走了出来,散布于街道之上,瞧着欢呼的人群。
官吏极易区分。
百姓通常身着灰色、浅白色、深灰色或者黑色的衣袍。
官员着绿色、蓝色、红色衣袍,头戴乌纱帽,依品阶不同一眼便能分辨出来。
吏员则一律穿浅蓝色衣袍,头戴吏巾。
从官吏们的表现来看,平日他们与百姓总是保持距离,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譬如这皇城,平常之人极难进入。
皇城设有城门,有守卫看守,能进皇城者,除官吏之外便是杂役。
要么便须有文书凭证,寻常之人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此次报捷使者分两路自正阳门和东便门进城,全城为之轰动。
韩峰下令打开皇城门任由百姓进出,实乃英明之举。
近来接连被北虏和东虏围城,神京军民百姓的挫败之感颇为严重。
许多人不只是有挫败感,且满肚子皆是牢骚怨气。
甚至诸多神京本地的官吏亦是如此。
因他们或生计受到影响,就如先前那一阵的粮价波动。
再者,许多人在城外皆有亲戚,难免会有亲人被虏骑杀害或者掠走。
怎会没有怨气与挫伤?
便是贾府在城外亦有别院,有远房亲族居住。
亦有诸如刘姥姥这般的亲朋也在城外。
那些丫鬟仆妇并小厮仆役者,皆有亲人朋友居于城外。
神京城池虽广袤,居者百姓亦繁,然生活所需资费,其压力颇巨。
颇多之人昼日入神京城内营生谋利,待至暮夜,则出城归城外居处。
胡骑两番入寇,于神京城外之打击甚是酷烈。
非经十数载时光,不得复其旧貌。
此回贾瑞遣报捷使者自两门入于城中,又有众多百姓随之入于皇城。
军民之士气,理当为之一振。
午门上下与城门外,布列皇城禁卫者万余人。
诸衙门亦遣人出而维持秩序。
涌入之百姓达二十万余众,然秩序亦未至于太过淆乱。
待隆安帝现于午门之上时,附近先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