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诸般杂物一路砸将过来。

人人皆是狼狈至极。

顶着烂菜叶、臭鸡蛋，大多被砸得鼻青脸肿，头上身上不少地方被砸破了，血肉模糊，瞧着甚是凄惨。

快要到达承天门时，这些俘虏也知晓快要到目的地了。

眼神里不可避免地有了几分畏惧之色。

东虏亦是有京城的，便是吉林乌拉。

还有黄龙府这般的陪都。

只是他们所谓的城市不过是土围子罢了，仅有简单的军事用途，民生方面差到极点。

吉林府也不过是稍大些的土围子，有一座简易的砖石建筑，便是大汗的汗宫。

有几处楼房是贵族们居住之处。

寻常人哪怕是千夫长，多半也只是住茅草屋子，至多是鱼肉的分量多些罢了。

他们并无丝织品，便是棉布亦是稀缺之物，每个男丁能有一身可上身的箭袍都极为不易，需耗费不少积蓄去换取。

即便是贵人，锦缎绸衣亦不多见。

进了神京之后，那高耸的城墙，御道沿线南城即便破旧的房舍，在这些蛮夷眼中也仿若天宫一般。

待进到内城之外，西处皆是深宅大院以及高耸的商行酒楼之类的建筑。

这些俘虏即便处境狼狈，亦是瞪大了眼珠，满脸的震惊之色。

在东虏的宣传里，南蛮文弱，诸事皆极为不堪。

然此时此刻，他们望着这些文明的成果，觉察到自身的落后与野蛮，一种无力的卑微之感涌上心头，甚至比那乡下人进城还要震撼、无力得多。

此乃一种文明与部族的失落感与自卑感。

若不是被贾瑞打得落花流水，几无反抗之力。

这些人往常还会自夸武勇，蛮人面对中原王朝时，在文明被碾压之际，总是能为自身的武勇和野蛮而感到自豪。

盛传的说法便是汉人南蛮柔弱无能，若不是人多，根本守不住那广袤的国境线。

南蛮越富裕，便越是天生的好奴隶。

但在此时，这些人望着十万之众以上的京营和边军将士，瞧见那些精铁兵器，那些披甲步兵，加上被贾瑞击败打垮后的挫败感，这些家伙，都己垂着头，眉眼间的那种武勇戾气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个时候，他们反倒像是一群孱弱之人，失了精气神的可怜蛮子，鼻青脸肿，朝着决定他们人生最终结局的宏大广场走去。

当他们看到雄伟的承天门。

承天门后方如天宫般雄伟的城门，以及其中殿阁的尖顶。

便是竭尽这些人的想象之力，他们也决然想象不出世间竟有这般地方。

此等景象给予这些人极大的压迫感，许多人的膝盖都己发软。

眼前的宫殿群落，便是他们传闻中的天宫也难以企及。

就在这一刻，许多蛮夷心中产生了极大的动摇与怀疑。

这样的地方，创造出眼前这一切的汉人，当真就是他们能够肆意进攻、欺凌、杀戮的族群吗？

…………

…………

由八名节度使和总兵组成的接伴使队伍向左右散开。

黑袍黑甲、驱马前行的贾瑞在正中间继续行进，来到了承天门下。

天子、诸位亲王、郡王，都己然现身于承天门之上。

听闻皇上亦恳请了太上皇驾临城楼。

以迎接这大周三十年来罕有的高光时刻。

太上皇自是不会前来。

他与贾瑞之间的事众人皆知，不喜、打压，诸多事情背后都有太上皇的影子。

这时候来参加这献俘大典，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贾瑞抬头向上望了一眼……

这种献俘大典，最关键之处还在于彰显天子和皇家的威严。

不管对国家有多大功劳的大将，到了天子脚下，依旧要低头。

这也是给将士们一个明显的暗示。

或者说是明示。

他们并非为大将效力，而是效忠于皇家和天子。

贾瑞下马，半跪在地，抱拳行礼。

仰起脸来，高声说道：“臣贾瑞，奉诏讨虏，得胜归来，今将俘虏押解至此，任由皇上处置这些丑类，请皇上示下！”

隆安帝站在城堞边上。

两眼之中满是无比激动的神色。

身形也微微颤抖着。

甚至需要扶着城堞才能站稳身形。

望向贾瑞的目光，亦少了几分忌惮冷漠，多了些欣赏与敬重。

若非贾瑞，北虏那一回，断不能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