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罗能够相信和倚仗的,只有自己的族人。
但他的族人也是人,也会恐慌和害怕。当他们在前方与云中军舍命厮杀了许久以后,发现仍然不能击败对方时,心中就有点慌了。后方营盘中升起的滚滚黑烟遮天蔽日,火光映入瞳孔,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敕勒和突厥的骑兵。他们浑身是血,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眸子中的狠厉与阴冷却比荒野上的寒风更加凉意袭人。兵败如山倒。芝伏罗在心腹大将兀儿的拼死保护下才从云中军的包围拦截中冲了出来,可对方又迅速集结,继续追了过来,根本不给他们收拢残兵败将、整军再战的机会。无奈之下,芝伏罗只能慌张的奔逃,一路向西。云中军追了几天就不追了,他们的目的就是阻止高车部统一草原的野心和步伐。土兀剌河一战,高车已经丧失了这种能力,他们已经完成了战略目标,该回家了。^s^a?n?g_b/o\o+k!.`c?o·m?其实有时候,芝伏罗还是挺希望云中军不要放弃,继续追自己的。因为他们只会把自己抓起来带回去关进铁笼,当奖杯四处炫耀,大概率是不会要自己命的。而敕勒和突厥,尤其是突厥人,那是恨不得把自己五马分尸啊!要是被他们追上堵住的话,这辈子绝对有了~还有那些收编的俘虏降卒、假意归顺的部落首领,趁机想取而代之上位的下属,简直是举目皆敌。而高车部的主力死的死,伤的伤,被打乱的还没聚拢,被击散的也没回来。芝伏罗身边只有两千多人,根本不敢停下脚步,在冰天雪地的大草原上上演着真人版的神庙逃亡。一想到李遗景这会估计都已经在自己老家吃干抹净了,芝伏罗就没来由的一阵心悸,也不知道那老家伙有没有霍霍自己的老婆和女儿,唉!汴京收到这个消息后,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凌晨一共凑了二十一万两白银,其他各个权贵、望族、富商巨贾加起来有三十多万两。五十万两白银完全足够大郑渡过空窗期了,等到十一月份的时候把赋税征收上来,便能高枕无忧。再过个两三年,大郑把西川彻底消化、攒够了启动资金,就可以考虑收购总部位于金陵的李唐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一路通关了。可是,外部的威胁被解除了,内部的威胁却悄然临近。只要击败了眼前的云中军,一切麻烦都会迎刃而解。只是,一股莫名的挫败感从他心中升起——给自己带来大麻烦的申屠明光和李遗景,都是因为畏惧大郑的锋芒、臣服文训的威压,从而听受他的号令。郑军……比眼前这支杀气腾腾的具甲铁骑还强吗?连他们也生不出抵抗之心吗?那会是一副什么模样?想了一会后,他不想了,还是先着眼当下吧。芝伏罗抽出了弯刀,高高举起,高车部驰骋草原的儿郎们,纷纷看向他的三叉垂旗。个个狂喊了起来,“呜呜”怪叫着释放心中的紧张和恐惧,眼神渐渐变得狂热。远处的申屠明光同样也拔出了宝剑,剑锋指向天空中,雪花落在剑刃上,不能消融,化成冰霜附着在上面。云中军的将士们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全军上下静默无声,安静的凝结了空气,让人窒息。下一刻,剑锋指向了芝伏罗。芝伏罗那装饰有红蓝玛瑙的寒铁弯刀同样也挥向前方,直直的指向了申屠明光。铁塔般雄壮的草原汉子们高举着大锤和狼牙棍,策马冲出军阵,迎着凌冽的寒风冲向两军阵中,无数白狼啸月长吟,挥舞着兵器紧紧跟随。数十员武艺高强的云中战将挺枪跃马,倒提长刀,如同离弦的箭一般踏起雪泥,隆隆的马蹄声震颤着古老的大地,寒光照铁衣,霜刀森若冰。人,也是一种动物啊~冷风吹不散藏在血脉中的狂傲,寒冰凉不透涌在胸腔里的炽热,我们之间没有仇恨,我们甚至都不认识,但今天只能有一方活着离开这里。来战吧,就在这广阔浩荡的天地之间!!惨叫声不断的响起,哀嚎声伴随着哭泣,怒吼和喝骂充斥在原本平静的天空,锋刃入肉只会换来更疯狂的绝地反击,铁锤砸头仍然会迎来凝聚意志的最后一刺。鲜血染红了洁白的落雪,跌落的身体被马蹄踏为肉泥,无主的断臂裹满黑浆,凹陷的头颅血流不止,弯刀破风劈开无尽恐惧,尖枪穿空刺破一切虚妄。鼓角声里残阳斜,忘记昨夜梦中毡房里深深牵挂的笑容,舍却记忆深处朱窗前依依不舍的泪光。挥舞手中的长戈,举起冰凉的铁杆,硬碰硬,一决雌雄!!没有对错之分,也不需要任何理由和信念来支撑,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在往后某个明媚的艳阳天里,仔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