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展。他蹲下身,手指轻抚过镜架底部的配重装置。青铜砝码表面布满细密的水珠,那是海风带来的盐雾。他突然意识到,在这咸湿的环境中,金属的损耗速度远超预期。如果不及时解决,这套精密的系统迟早会被腐蚀殆尽。
\"阿砚,取《天工开物》金属防腐篇来。\"沈墨心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少年学徒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转身向工坊跑去。沈墨心站起身,望向远处翻滚的海浪,海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内衬暗袋里微微发烫的《墨子》残卷。千雪的批注在脑海中浮现:\"善守者,非止坚城利兵,更是以智明理。\"
夕阳西下时,文素娥带着工匠们赶来。她的围裙上还沾着未干的锡灰,手中捧着一罐调配好的防腐涂料。\"这是用松香、桐油和牡蛎壳粉熬制的,\"她将涂料递给沈墨心,\"涂在金属表面,能抵御盐雾侵蚀。\"
沈墨心接过陶罐,看着文素娥疲惫却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转头望向重新稳定的镜阵,折射的光线在暮色中泛着柔和的光芒。这场与风的博弈,他们暂时取得了胜利,但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在守护文明的道路上,智慧与创新,永远没有终点。
破云之术
“好险。”阿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指尖蹭过粗布衣袖,留下一道深色的汗渍。少年将散落的算筹重新攥回掌心,金属竹片碰撞出细碎声响,“要是在实战中镜面偏移,后果不堪设想。”
沈墨心没有应答。海风掀起他染血的绷带,露出右眼狰狞的伤疤。他的左眼凝视着重新归位的铜镜阵列,折射的光斑却在沙地上忽明忽暗。不知何时,铅灰色的云层正从海天交界处翻涌而来,如同巨兽张开的巨口,将原本清晰的阳光撕成碎片。
“先生,光线强度下降三成!”徐霞客的喊声从镜阵边缘传来。测绘师的羊皮图纸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他用镇纸死死压住边角,“云层移动速度太快,按当前轨迹,一刻钟后将完全遮蔽日头!”
沈墨心的手指在操纵杆的青铜刻度上游走,触感却比海风更冰凉。镜阵的核心设计依赖阳光折射,若光线被云层阻断,那些精心计算的角度、配重都将失去意义。他想起三日前在工坊的推演,当时文素娥用烟熏玻璃模拟云层,却没想到真实的天象远比预想中诡谲。
“启动烟丸储备!”沈墨心突然下令,声音刺破凝滞的空气。阿砚愣了一瞬,随即奔向储物窖——那里存放着三百枚用桑皮纸包裹的硝石烟丸,借鉴孔明灯原理制成,本是为应急准备。少年的草鞋在沙地上扬起烟尘,他的脑海中闪过文素娥教导的场景:“硝石要磨成雪,硫磺需筛七遍,稍有差池,便是天火反噬。”
第一枚烟丸升空时,云层已压至镜阵上方百米。沈墨心看着纸壳在高空炸开,白色烟雾如墨滴入水般扩散开来。然而,海风瞬间将烟雾吹散,未能形成预想中的反光层。.k¨a*n′s~h¨u+q+u′n?.¢c,o?m/“湿度不够!”他猛地拍向操作台,震落一层海盐结晶,“阿砚,取赤磷!掺入三倍量!”
工坊方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文素娥提着陶罐冲来,银发在风中狂舞:“赤磷只剩最后十斤!”她的围裙上还沾着未干的锡灰,“这样燃烧太过剧烈,可能......”
“顾不了那么多!”沈墨心夺过陶罐,将赤磷粉倒入烟丸模具。暗红色粉末扬起,呛得他剧烈咳嗽,左眼却亮得惊人。当改良后的烟丸呼啸着刺破云层,爆炸的火光瞬间将整片积雨云染成诡异的橙红色。阿砚仰头惊呼——那些悬浮的烟雾竟在高温下凝结,形成了一片人工云幕。
镜阵折射的光线打在云幕上,如同撞碎在铜镜表面,被重新反射回海面。沈墨心的算筹在掌心飞速转动,计算着光线二次折射的角度偏差。然而,云层的厚度超出预期,反射光的强度仍在持续衰减。
“文娘子,还有什么办法?”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急迫。文素娥突然扯开衣襟,撕下内衬的丝绸:“用这个!浸过桐油的丝绸能增强反光!”她的动作利落如裁剪绸缎,转眼间将丝绸片系在镜架顶端,“阿砚,快将烟丸发射点升高五丈!”
当最后一枚烟丸拖着长长的火尾升空时,云层开始出现裂缝。沈墨心看着阳光穿透云幕,在丝绸片上折射出七彩光晕,突然想起师父说过的话:“天地万象皆可为器,关键在于敢破常规。”他猛地拉动操纵杆,五百面铜镜同时倾斜,将分散的光线重新汇聚成一道耀眼的光柱。
光柱刺破云层的刹那,阿砚激动地抓住徐霞客的胳膊。测绘师的羊皮纸上,不知何时已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