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将从铁兽里取出的同向蛊虫标本,封在灌满盐卤的琉璃瓶里,放在城楼的神龛旁。每个路过的兵丁都会驻足观看,看那些至死都保持着同一转向的小虫,像在看一个警示:再强大的特性,若不知变通,终会变成致命的弱点。
而那幅戚继光手绘的杠杆图,被赵莽拓印后传遍卫城。工匠们按照图中的原理,改良了破轴器的钢爪转向,孩子们则在雪地上画着同向旋转的漩涡,嘴里念叨着“以柔克刚”——广宁卫的人都知道,这场胜仗,一半靠戚将军的智慧,一半靠那些固执到自毁的蛊虫。
当春风吹散最后一片积雪,赵莽在狼山的石壁上,发现了阿朵刻下的新螺旋纹——这次是顺时针的,与《纪效新书》的示意图完全一致。纹尾的蛇头标记旁,多了个小小的“明”字,像个迟到的认错,也像段被扭曲的传承,终于回到了正确的轨道。
城门轴杠杆
广宁卫的盐场在晨雾中泛着银光,赵莽踹开军械房时,李三的徒弟正将盐卤浓度记录塞进狼皮袄。少年的袖口沾着牛皮碎屑,与铁兽新包裹的传动轴残片完全一致——内鬼果然藏在军械局,连盐场的防御图都用牛油浸透,好让叶赫部的细作能在雪地里辨认。
“盐场告急!”王武的吼声撞开房门,手里的箭杆还在滴血。布扬古的铁兽已突破外围防线,牛皮包裹的传动轴转动得异常平稳,墨绿色毒液被牢牢锁在里面,盐卤溅上去只留下浅浅的白痕,“他们专打熬盐的铁锅,已有三口被砸穿!”
赵莽的目光落在墙角的城门轴上,那根半丈长的玄铁柱,是万历初年更换的明城遗物,上面的凹槽还留着当年戚继光监工时的凿痕。《纪效新书》的“守城篇”从怀中滑落,“杠杆图”上的支点标注,与城门轴的凹槽位置分毫不差,旁边写着“旧物亦可用,借其势则力倍”。
“拆城门轴!”他拽起两名铁匠,“枪杆截成七尺长,顶端焊淬火钢锥,角度要正好卡在传动轴的牛皮接缝处!”广宁卫的城门在拆卸时发出闷响,玄铁柱落地的刹那,雪地里竟震出层盐晶——是百年积累的卤水浸透了地基,连城门轴都带着咸味。
盐场的铁锅还在爆裂,布扬古的黄罗伞盖已出现在盐山脚下。铁兽的牛皮传动轴转动时,能看见里面蛊虫蠕动的黑影,它们的同向特性让牛皮越绷越紧,反而成了天然的加固层。沈若谷带着药童往盐堆里撒桑白皮粉,试图用气味干扰蛊虫,却被牛皮挡住,收效甚微。
“第一队守熬盐区!”赵莽扛着城门轴冲向盐场中央,玄铁柱的凹槽卡进预先挖好的冻土坑,七尺长的枪杆杠杆架上去时,整座盐山都在微微震颤。他让士兵在枪杆末端绑上沙袋,每增加一袋,顶端的淬火钢锥就下沉半寸,正好对着铁兽的牛皮接缝。
第一辆铁兽碾过盐晶堆时,钢锥突然弹起,精准刺破牛皮的薄弱处。赵莽听见里面传来蛊虫的嘶鸣,牛皮包裹瞬间鼓起个大包——是同向旋转的蛊虫被钢锥惊扰,开始疯狂啃咬同伴,反而把毒液溅在了传动轴的活榫处。
布扬古的弯刀指向第二队铁兽,这次它们改变路线,直冲盐场的蓄水池。赵莽拽动沙袋绳索,城门轴杠杆在盐晶堆上划出深沟,钢锥横扫的瞬间,正好挑开第二辆铁兽的牛皮接缝,墨绿色毒液喷溅在蓄水池的冰面上,立刻被冰层里的盐卤中和。
“就是这里!”沈若谷突然大喊,指着传动轴的牛皮接缝,“它们为了让蛊虫同向旋转,故意在接缝处留了透气孔!”老大夫的银簪掷向最近的铁兽,正好扎在透气孔里,牛皮下的蛊虫立刻躁动起来,传动轴的转动出现明显卡顿。
赵莽让士兵调整钢锥角度,专门瞄准透气孔。当第三辆铁兽靠近时,杠杆突然下沉,钢锥像毒蛇般钻进孔里,这次带出的不仅是毒液,还有半截啃碎的牛皮——是里面的蛊虫把透气孔咬大了,反而帮了他们的忙。
盐场的烟囱在激战中倒塌,砸向布扬古的黄罗伞。叶赫贝勒躲闪的瞬间,赵莽指挥所有杠杆同时发力,七根枪杆挑起七块牛皮,像剥香蕉般撕开了铁兽的伪装。失去牛皮保护的传动轴,在盐卤蒸汽中迅速生锈,蛊虫的嘶鸣声在盐山之间回荡,越来越微弱。
“他们的内鬼在盐仓!”苏眉的银镯链节缠住个往盐袋里塞牛油纸的账房先生,磁石吸附的纸灰上,画着盐场的薄弱点,“是他告诉布扬古,牛皮能防盐卤!”账房的指甲缝里还留着牛油,与军械房少年袄上的碎屑同源。
正午的阳光照在盐场,牛皮包裹的铁兽残骸已堆成小山。赵莽踩着满地的蛊虫尸体,发现它们的头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即使死了,同向旋转的特性也没改变。《纪效新书》的残卷在盐晶堆上展开,“旧物篇”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