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由远及近。那日苏在洞口洒下朱砂,看着石化蔓延到鹿眼的生灵跌进山室。陈青山握住冰镐的刹那,四壁的狩猎图突然流动起来,画中弓箭手齐齐转向石台。
宝音突然指着壁画角落:"看那个戴西洋帽的!"
暗影里藏着一个持铜镜的洋人画像。陈青山用冰镐尖轻触画像,石壁应声翻转,露出后头的暗格——整排琉璃罐浸泡着鹿胎,每个罐底都粘着德文标签。最里侧的铁盒里躺着一本日记,扉页签着"陈延鹤"三个朱红小楷。
"......腊月廿三,鹿灵泣血。"陈青山念着发脆的纸页,"余以镇山钉破冰取髓,然每取一两,必折十年阳寿......"日记终页夹着缕灰白头发,发丝缠着枯萎的槲寄生。
白鹿这时突然人立而起。乌恩其将冰镐刺入它额间石化处,琥珀中的鹿血渗入裂缝。山室剧烈震颤,壁画中的弓箭离弦而出,将琉璃罐尽数击碎。陈青山扶住倾倒的石台,看见台底刻着长白地脉的全图——七个被朱砂圈注的节点,正对应近年的灾祸之地。
当第一缕春光透进山室时,白鹿眸中的石化已褪尽。它屈膝轻触陈青山手中的镇山钉,角间忽然绽出新芽。宝音扒开洞口的积雪,远处二道沟的炊烟正在升起,混着松脂香的晨风里,再也听不见齿轮转动的异响。
那日苏在石台边发现一个暗匣。匣内羊皮卷上的鄂伦春歌谣墨迹未干,末尾添着簇新笔迹:"山髓当归处,犹有后来人。"陈青山认出那是乌恩其的笔迹,老萨满的祭袍碎片正挂在冰镐上,随风轻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