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我!只要装上,给它个支点,它就能把这天再扛起来!”
赵丽看着老周佝偻着却如同磐石般坚定的背影,看着那根在千斤顶巨大压力下正发出“嘎吱”呻吟、缓慢回直的变形连杆,看着他徒弟们正玩命地切割、钻孔那根粗笨得可笑的“老黄牛”,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滚烫猛地冲上喉头。她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担忧和恐惧都压了下去。
“好!周师傅!我信你!车间所有人,全力配合周师傅!”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在嘈杂的车间里清晰地响起。
时间在切割的火花、钻孔的嘶鸣、千斤顶的“嘎吱”声和老周嘶哑的指令声中疯狂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尺寸!快量!差多少?”
“师傅!孔扩好了!但…但轴销粗了塞不进!”
“砂纸!粗砂纸!给我磨!大刘,用点劲儿!磨它!”
“千斤顶!这边!再顶一点!稳住!螺丝!穿螺丝!”
粗粝的砂纸摩擦金属的声音、沉重的喘息声、扳手拧紧螺丝时吃力的“咔哒”声交织在一起,奏响着一曲与时间赛跑的、原始而充满力量的战歌。
终于!
那根又粗又壮、乌黑发亮、与周围精密部件格格不入的“老黄牛”连杆,带着手工打磨的痕迹和强行匹配的倔强,被硬生生地安装到了旧贴片头和自制缓冲机构之间!老周亲手把最后一颗加长加粗的高强度螺栓狠狠拧死!
“行了!试试!”老周扶着酸痛的腰,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主控台。
小张颤抖着手,按下了复位键。
警报解除的红光熄灭了。
老周屏住呼吸,手指悬在启动按钮上,停顿了一秒,然后重重按下!
“嗡——”
驱动电机重新发出低吼。旧贴片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而缓慢的滞涩感,极其“吃力”地抬了起来,然后,带着整个粗犷的钢铁框架都仿佛在微微震颤的力道,极其“笨拙”却又无比“坚定”地,朝着设定好的坐标点,“咚”地一声落了下去!
声音沉闷,力量十足!一颗硕大的电解电容被稳稳地按在了焊盘中央,纹丝不动!
“动了!它动了!”有人带着哭腔喊出来。
整个车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缓慢移动、每一次落下都仿佛用尽洪荒之力的旧铁片头,盯着那根承担了全部力量、纹丝不动的粗壮“老黄牛”连杆。空气凝固了,只剩下机器沉重而缓慢的运行声,如同巨人稳健的心跳。
“哐…咚…哐…咚…”
一块电路板在这样缓慢而有力的节奏中完成了贴装,流向了aoi检测仪。绿色的pass字样再次亮起时,巨大的、劫后余生的欢呼还没来得及爆发,车间大门又被猛地推开。
“赵总!赵总!瑞科的陈总…他们…他们突然来了!说要看看他们的单子…这…这都到门口了!” 前台的小姑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都吓白了。
“瑞科?那批高端工控板?”赵丽的心猛地一沉,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瑞科是要求最苛刻、也最不能得罪的大客户之一!他们的单子精度要求极高,原本就是指着高速贴片头做的,现在被硬塞在这条“土炮线”上,速度慢得像蜗牛不说,这粗笨的改造和那根扎眼的“老黄牛”连杆…被客户看到,后果不堪设想!人家能信得过这种“手工作坊”里拼凑出来的东西做的精密板子?
“快!拦住!就说我在开会!马上…”赵丽急声吩咐,话还没说完,一个爽朗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赵总!会开完了没有啊?我这不请自来,没打扰吧?” 瑞科电子的副总陈明,带着两个技术模样的人,笑容满面,却眼神锐利地大步走了进来,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向正在运行的产线。
赵丽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脸上却瞬间堆起职业化的笑容迎了上去:“哎呀陈总!您看您,大驾光临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们这…正调试呢,乱糟糟的…” 她下意识地想用身体挡住陈总投向那条“土炮线”的视线。
陈明笑着摆摆手,目光却精准地越过了赵丽,落在了那条正在运行的、格格不入的生产线上。当他看到那个被粗犷角钢架子包裹的新机器、那颗动作缓慢的老旧贴片头、尤其是那根在精密设备中显得无比突兀和野蛮的粗壮“老黄牛”连杆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疑虑。
“赵总…这…”陈明指着那条线,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这就是…做我们那批工控板的线?你们这…这改造…也太…太‘别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