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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集:官衙的灯火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太原府衙的后堂还亮着灯。/山?芭·看^书\罔_ _埂′鑫~罪?全-

苏半城蹲在廊下的石阶上,手里攥着半块冷掉的绿豆糕。糕饼边缘结着层硬壳,是午后在巷口的摊子上买的,当时还冒着热气,此刻却像块冰疙瘩硌在掌心。檐角的铁马被夜风吹得轻响,丁零当啷的声儿混着后堂里隐约传来的争执声,像根细针似的扎在他心上。三天前他把盐引上的水印拓片送进府衙时,王知府拍着案头说“此案必有水落石出之日”,可眼下这灯火亮了整三日,别说水落石出,连负责卷宗的小吏都换了三个——头一个说家母病重告假,第二个在整理旧档时摔断了腿,第三个今早刚到任,此刻怕是正缩在库房里发抖。

“苏先生还没走?”

脚步声从月亮地里漫过来,踩在青砖上发闷。苏半城抬头见是刑房的老书吏周先生,慌忙站起身,膝盖在石阶上磕出轻响。周先生捧着个黑布包,佝偻的背在灯笼光里弯成虾米,袖口磨出的毛边沾着些墨迹——那是常年翻旧卷宗蹭上的,靛蓝的、赭石的,洗不掉,倒成了他的标记,就像老树干上的苔藓。

“周先生,”苏半城往他身后望了望,后堂的窗纸被烛火映得发红,两个影子正隔着案几对峙,“里面还在吵?”

周先生叹着气往石阶上坐,砖缝里的寒气顺着裤管往上爬。他解开黑布包,露出个豁口的粗瓷碗,碗底沉着几粒炒焦的茶叶。“王大人和李推官在争盐引的事。”他往碗里兑了些热水,雾气腾起来,模糊了眼角的皱纹,“李推官说那水印是伪造的,用的是新纸仿旧,可大人认定是真的——您也知道,李推官的姐夫在通州管盐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把碗往苏半城面前推了推,“喝口热茶吧,夜里凉。¨7~8*x,s\w?.+c,o*m,”

茶是温的,带着股焦糊味,像烧糊的药渣。苏半城盯着碗底打转的茶叶,忽然想起三天前在赵玉贞嫁妆匣里发现的盐引。那宣纸泛黄发脆,边角被虫蛀得豁了牙,却在迎光时显出层极淡的云纹,云纹里藏着的“通州”二字,在灯底下看得分明。赵玉贞把盐引交给他时,指尖还在发抖:“我爹临终前攥着这个,另一只手里是半张当票,聚源当铺的。”——第217集里那个藏着蒙古文密语的地窖,就藏在聚源当铺的青砖下头,当时撬开地砖时,砖缝里还嵌着半枚生锈的铜钱,与父亲账本里夹着的那枚一模一样。

“周先生见过二十年前的盐引吗?”苏半城忽然问。

周先生的手抖了一下,茶水溅在袖口上,洇出片深色。“二十年前……”他喉结动了动,像是在吞咽什么,“那时候我还是个抄书的小跟班,跟着老书吏在库房里翻档案。记得那年通州盐仓着了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木头梁子噼啪响,火苗窜得比城墙还高。账本烧得精光,连带着当年的盐引存根都成了灰,风一吹,漫天飘的都是纸灰,像白蝴蝶。”他往府衙后堂瞥了眼,窗纸上的人影忽然顿住,其中一个猛地抬手,像是拍了桌子,“后来查案的官差来了,验了三天,只说是什么香烛引燃的,卷宗里记着‘天火’二字,就这么结了案。?s.y!w′x¢s¨.!c!o+m-”

苏半城的心猛地提起来。二十年前的大火,二十年前的雨夜(第213集里父亲日记里写的“雨急如箭,仓门大开”),还有那本从协同庆密道(第228集)里找到的账册——他摸出怀里的油纸包,层层打开,泛黄的纸页上用朱砂点着几个名字,其中一个正是“通州盐仓 张”,李推官的姐夫恰好姓张。

“您看这个。”苏半城把账册递过去。

周先生的手指在朱砂点上摩挲着,指腹的老茧刮过纸面,发出沙沙声。忽然他倒吸口冷气,碗里的茶水晃出大半:“这是……隆昌号的账?”他抬眼时,灯笼光正照在他眼角的皱纹里,那里藏着颗极小的痣,像粒黑芝麻,“二十年前烧的账本里,就有隆昌号的。那时候他们家还不叫隆昌号,叫‘裕丰’,老板姓谭——”

“谭宗浚?”苏半城追问。第207集里那个藏着秘密的粮仓,正是谭宗浚的产业,去年冬天撬开仓底的石板时,还发现过几袋私盐,麻袋上印着的“裕丰”二字,被潮气浸得发涨。

周先生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把账册往他怀里塞,指尖凉得像冰块。“别在这儿看。”他声音压得极低,后堂的争执声忽然停了,“后堂那两位,谁都不希望有人把二十年前的事翻出来。李推官今早还问过我,库房里二十年前的盐引档案是不是还在,我说早烧了,他看我的眼神……”他忽然闭了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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