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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凉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霍仙姑的侧脸上。忽然一个后仰，整个人首挺挺倒在榻上。这张缠枝牡丹纹的软榻是新的，上次来时还未见过。褥子里蓬松的棉花散发着阳光的味道，将人温柔地包裹起来。

横起手臂遮住眉眼，白凉终于合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文¨网^ ¨无-错/内!容·一缕夕照从窗棂缝隙漏进来，在她苍白的脸上切出细碎的光斑，衬得眼下的青黑愈发触目惊心。

霍仙姑余光扫过，心头蓦地一紧——这得熬了多少个昼夜，才能憔悴成这般模样？

若是白凉能听见这番言语，她定要竖起五根纤纤玉指，咬牙切齿地回敬：“五天！整整五天不得安眠！”

自那日收到皂角香的警告后，白凉不得不面临一个事实，原本隐匿于暗处的花名册，如今被张启山亲手送到了自己掌中。这一露面不打紧，倒叫白凉从此寝食难安——说什么也要将这烫手的册子守得滴水不漏。

要说白凉究竟在防着谁？东南角小院里那些被拘着的张家人，可不就是头一号的防备对象？

按理说，既有张启山临行前“不得与白姑娘动手”的严令镇着，又有这花名册在手，那些张家人合该如驯服的猫儿般安分才是。

可那日辫子头被押走时，眼中迸射出的怨毒寒光，至今仍在白凉眼前晃荡，逼得她不得不日夜警醒。

白日里尚可从容应对，可一旦入夜......白凉自知沉睡时雷打不醒的毛病阖府皆知。而张家那群神出鬼没的高手，又岂会像解昂那个憨小子般，偷个东西还能踩中铁钉嗷嗷乱叫？

锦衾越裹越紧，思绪却愈发清明。白凉眼前又浮现那日自己刚亮出花名册，张家人便扑通跪地的诡异场景。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册页，一个念头忽如惊雷炸响：这花名册除却记录姓名，莫非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玄机？

“你当真看清了？是在大小姐院里？”

“千真万确！小的亲眼所见！”

院外传来一阵嘈杂的争执声。霍仙姑瞥了眼软榻上斜倚着的白凉——那人修长的身子半陷在锦缎里，一双腿随意地搭在榻边，倒显出几分慵懒的恣意。她眉头微蹙，轻移莲步向外走去：“何事这般喧哗？”

霍府护卫上前拱手，面露难色：“回小姐的话，有下人瞧见贼人翻墙，说是...往您院里来了。”

“青天白日的，哪来的贼这般猖狂？”霍仙姑下颌微扬，正要挥手遣散众人，忽觉院门处投下一道阴影。

不知何时，一道披着狐裘的窈窕身影己倚在门边。护卫们齐声行礼：“家主。”

霍仙姑眸光微闪，淡淡道：“小姨。”

霍锦惜抱着双臂，艳若桃李的面容上浮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是啊，哪有贼大白天来偷东西的...”她眼波流转，“倒是有人，光天化日就说起鬼话来了。”

护卫们噤若寒蝉地缩着脖子。霍仙姑神色未变，仿佛没听出话中机锋。

霍锦惜冷眼扫过众人，忽然轻笑一声：“今日难得碰上，不如...一同去前厅用膳？”虽是问句，语气却不容置疑。

在场众人心知肚明——自霍仙姑被变相软禁在府中以来，若非霍锦惜一时兴起，这对姨侄哪有“偶遇”的缘分？

场面静得出奇，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霍仙姑心知肚明，无论她房内是否藏人，霍锦惜今日是铁了心要支开她。

想到此刻正躺在自己榻上的白凉定有应对之策，她也不再多作纠缠，依旧保持着往日里那副温顺模样，轻声应了句“好”。这一声应答自然得仿佛她们仍是那对亲密无间的小姨与侄女。

待到桌上碗碟都被动过，暮色渐沉。天际厚重的云层低垂，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霍锦惜忽然搁下象牙筷，似是也觉得这般拦着霍仙姑实在无趣，淡淡道：“回吧。”

听出话中放行的意味，霍仙姑立即跟着放下碗筷，毫不避讳地吩咐侍立一旁的下人：“备一份餐食，我要带走。”

待下人躬身退下，霍锦惜抬眸瞥了她一眼，似是无意道：“他张启山大刀阔斧要改革，到头来却让个女人收拾残局，当真心狠手辣。”

这没头没尾的话，换作旁人定会摸不着头脑。可被软禁多时的霍仙姑却了然于心，当即接道：“再恨，再想除之后快，终究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言下之意，张启山这是怕自己日后心软，索性将烂摊子丢给外人，省得将来为难。

整个晚膳期间，霍仙姑始终低垂着眼帘，刻意避开与霍锦惜的目光相接。此刻却缓缓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