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救下他时,已只剩一口气!”
李嗣源声泪俱下,将石洲惨状和唐榕的“英勇”描绘得淋漓尽致,将自己“未能及时赶到”的责任推给了天气和路程,将失败归咎于顾远的狡诈、契丹的凶残以及唐榕伊拉泽可能的“疏于戒备”。同时,他刻意夸大了契丹大军的规模和夸大了顾远部下的战斗力,暗示并非自己畏战。
“臣入城后,所见…实乃人间地狱!契丹所过,鸡犬不留!妇孺老弱,尽遭屠戮!臣…臣恨不能生啖顾远、耶律德光之肉!”他重重叩首,“臣未能及时救援,致使国家蒙羞,将士殒命,百姓遭难,罪无可恕!请殿下降罪!”
李存勖死死盯着李嗣源,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虚伪或不安。但李嗣源那布满风霜、写满悲愤与自责的脸,那因疲惫和痛心而布满的血丝,显得无比“真诚”。尤其是提到石洲惨状时那切齿的恨意,不像作伪。
李存勖心中的疑虑稍减,但怒火并未平息。他猛地一拍扶手:“就算如此!你为何不追?!契丹、顾远带着掳掠的财物人口,行动必缓!你手握五万大军,为何不衔尾追杀,为死难将士报仇,夺回我子民?!”
这个问题在李嗣源预料之中。他抬起头,眼中带着“无奈”与“深谋远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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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明鉴!臣岂能不恨?岂能不想追?然当时情形,实不可为!”
“其一,契丹骑兵来去如风,掳掠之后即分兵数路北遁,行踪飘忽。我军多为步卒,于茫茫雪原追击骑兵,如大海捞针,极易中伏。若再遭折损,岂非雪上加霜?”
“其二,石洲新遭大劫,尸横遍野,若不及时处置,恐生大疫!城中残存百姓惊魂未定,流离失所,嗷嗷待哺。若大军尽数追敌,此地必再生大乱,甚至可能激起民变!范文等人虽竭力安抚,然无大军坐镇,恐难持久。石洲乃北疆门户,若彻底糜烂,契丹下次南下将畅通无阻!”
“其三,亦是臣最忧心之处——幽州!”李嗣源话锋一转,直指核心,“殿下!刘守光狂妄称帝,已是瓮中之鳖,此乃天赐良机,一举平定河北,消除后顾之忧的关键时刻!朱温老贼已亲率大军北上,围攻枣强、蓚县,意图救援幽州!殿下主力尽在幽州前线,周德威将军虽勇,然双拳难敌四手!若臣再率这些主力远追契丹于塞外,一旦幽州战事有变,或梁军突破防线,后果不堪设想!臣…臣岂敢因一时之愤,而坏殿下扫平河北、问鼎中原之宏图大业?!”
这一番话,条理清晰,层层递进,将“不能追”的理由说得冠冕堂皇,尤其最后抬出“幽州大局”和“殿下宏图”,更是击中了李存勖的要害。李存勖固然暴怒于顾远的背叛,但他更在意的是眼前的幽州!是消灭刘守光这个心腹大患!是击败来犯的朱温!
李嗣源看李存勖脸色变幻,沉默不语,知道说到了点子上,立刻趁热打铁:“殿下!顾远背主投敌,罪不容诛!然此獠已成疥癣之疾,依附契丹,苟延残喘。待殿下扫平幽燕,击退朱温,整合河北之力,携大胜之威,再挥师北伐,犁庭扫穴,剿灭契丹,生擒顾远,方是上策!届时,石洲之仇,将士之血,必可十倍讨还!那时:臣愿为先锋,万死不辞!”
大殿内一片寂静。李存勖胸膛剧烈起伏,死死攥着拳头。理智告诉他,李嗣源说的有道理。幽州战事正到关键时刻,朱温大军压境,确实不宜分兵远追。但情感上,被顾远如此戏耍背叛的奇耻大辱,像毒火一样灼烧着他的心。
良久,李存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冰冷刺骨:“好…好一个老成谋国!李嗣源,你起来吧。”
李嗣源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知道暂时过关了,但仍恭敬道:“臣…谢殿下不罪之恩!然石洲之失,臣难辞其咎,恳请殿下责罚,以儆效尤!”
“哼!”李嗣源冷哼一声,“责罚?责罚你有何用?能换回石洲?能换回五千将士的命?能换回顾远那狗贼的头颅?!”他烦躁地挥挥手,“石洲之事,就按你之前所奏,让那个范文暂且打理!拨些粮食给他,别让那些人全饿死了,显得本王不仁!至于你…留在晋阳听用!幽州战事吃紧,本王用得着你!”
“臣,遵旨!谢陛下!”李嗣源再次叩首,姿态放得极低。他知道,李存勖心中那根刺并未完全拔除,自己仍需谨慎。
“滚下去!”李存勖不耐地喝道。
看着李嗣源恭敬退出的背影,李存勖眼中阴鸷之色更浓。他猛地抓起案头那份幽州捷报,又狠狠摔在地上!
“顾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