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极了宇宙微波背景辐射,却又带着某种智慧生命特有的韵律。
“它在邀请你。”林夏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或者说,在警告你。”
沈溯抬起头,正好与金线上浮现的光影对视。那是一个难以名状的轮廓,既像人类又像某种更高维的存在,它的“眼睛”里装着无数旋转的星系。当意识接触的瞬间,沈溯终于理解了那串符号的含义:
“我们是织网者,也是网本身。”
剧烈的震颤从地心传来,实验室的合金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全息投影中的金线突然炸裂,化作无数光点融入银线群。沈溯看见那些原本断裂的因果线正在重新连接,只是这次编织出的图案不再是封闭的网络,而是一个不断扩张的螺旋。
“量子泡沫稳定性回升至63%。”林夏的声音带着哭腔,“反物质区域……正在消失!”
沈溯的意识仍停留在与光影对视的瞬间。他突然想起七岁那年,父亲在车祸中去世的前一秒,自己正在幼儿园画的那幅画——画面上有辆歪歪扭扭的卡车,旁边站着两个牵手的小人。当时他以为那是童稚的想象,此刻才明白,那是尚未觉醒的共生意识,提前捕捉到的因果碎片。
“原来如此。”他低声说,泪水毫无征兆地滑落,“所谓宿命,不过是我们还没学会解读的选择。”
左手的疤痕在此时停止发烫。沈溯看着自己的手掌,那些悬浮的血珠正一个个坠入控制台,在金属表面绽开细小的涟漪。每个涟漪里都映着不同的人生:有的成为医生,有的成了流浪汉,还有的……在三十岁那年就自杀了。
“教授!”林夏突然惊呼,指着全息投影的中心,“看时间轴!”
原本固定的时间刻度正在变得模糊,过去与未来的界限像被橡皮擦抹过般逐渐消融。在银线螺旋的最中心,浮现出一行不断变化的数字——那是宇宙的年龄,却在每分每秒都刷新着不同的数值。
“宇宙没有固定的寿命。”沈溯轻声说,突然笑了起来,“它和我们一样,每分每秒都在选择自己的结局。”
金线残留的光点在此时全部融入银线。全息投影突然熄灭,实验室陷入短暂的黑暗,只有应急灯在天花板上投下幽绿的光。沈溯感到共生意识彻底平静下来,三十万个神经元像完成使命般进入休眠状态。
“报告上传成功。”林夏的声音打破寂静,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主数据库显示,这是……第一份被记录的‘活的因果模型’。”
沈溯走到窗边,外面的天空正呈现出诡异的紫色。他知道这不是自然现象,而是多重现实坍缩留下的痕迹——就像水滴落入水面后,总要留下几道涟漪。
“给世界科学院发消息。”他望着天边正在消散的紫色云层,“告诉他们,宿命论已死。”
林夏在身后轻轻点头,手指在控制板上飞舞。沈溯的目光回到左手手腕,疤痕已经淡成浅浅的白色,像一道愈合已久的旧伤。他突然想起那个在意识深处响起的声音,此刻终于明白那是谁——不是外星文明,也不是更高维的存在,而是所有时空里的“沈溯”,在因果之网的交点处,发出的共同回响。
实验室的门在此时自动滑开,晨光从外面涌进来,在地板上切割出明亮的几何图形。沈溯迈步走出,感到脚下的地面仍在微微震颤,那是新生的因果之网正在编织的声音。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许人类会滥用共生意识,也许会在无数可能的岔路口迷失方向。但此刻,看着天边第一缕真正的阳光刺破紫色云层,沈溯突然无比确信:所谓存在,就是在无数个“可能”里,勇敢地成为“这一个”。
左手的疤痕彻底消失了。沈溯抬起手掌,对着阳光张开五指,指缝间漏下的光斑在地面上跳跃,像极了那些刚刚获得自由的因果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