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的手指,停在了一本账簿的最后一页,指尖微微发颤。^白¨马+书^院~ `最\新-章~节-更?新+快¢
他带来的几名王府账房先生,此刻也都停下了手中的算盘,一个个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
整个万金楼总堂,落针可闻。
孙祥的呼吸几乎停滞了。
他死死地凑在李四身边,视线在那本摊开的账簿上反复扫视。
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账目不仅平了,每一笔开销,从南境边军急需的冬衣棉布,到喂养战马的精选豆料,再到修补兵刃的百炼精钢,每一项都记录得一丝不苟。
采办的日期、数量、单价,清晰明确。
负责运输的镖局、启程与抵达的日期、运费几何,票据俱全。
最要命的是,账簿的末尾,附着几张薄薄的信笺。
上面是南境军中几位校尉、都尉的亲笔画押,确认物资已如数收到,甚至还对万金楼的办事效率大加赞赏!
字迹雄健,杀伐之气扑面而来,绝非寻常文人能够模仿。
李四的手下,有一位老账房,年轻时曾在军中做过文书,他凑近了,仔细辨认了半晌,对李四低声说了一句足以让所有人崩溃的话:“大人,这是鹰扬军陈将军的亲笔……错不了,卑职见过。”
李四的额角,一颗豆大的汗珠滑落,顺着他僵硬的脸颊,滴落在他那崭新的官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天*禧?小`说¢网. ?更¢新^最.快^
完了。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这不是来查案的,这是来丢人的。
王爷给的情报,说赵万金挪用军费,商号濒临破产,才出此下策。
可眼前的账目,哪里有半分挪用的痕迹?
别说挪用了,账簿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为了赶在入冬前将一批药材送到,万金楼甚至动用了价格高昂的“飞羽急递”,自行垫付了三千两白银的差价!
这他妈……这叫挪用军费?
这叫毁家纾难!
这要是捅到御前,燕王殿下都要落个“构陷忠良”的罪名!
李四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他不敢去看赵万金的脸,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瞥着。
那个男人,就静静地站在一旁,手里端着一杯热茶,姿态悠闲,仿佛眼前这场关乎他身家性命的审查,不过是一场与他无关的热闹。
他越是淡定,李四的心就越是往下沉。
“不可能!假的!这些都是假的!”
一声尖锐的嘶吼,打破了死寂。
是孙祥!
他状若疯魔,一把抓起一本账簿,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着上面的签押对李四大吼:“李大人!账目可以伪造!这些回执,说不定是他找人模仿的!字迹像又如何?天底下字写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对!一定是假的!”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双眼通红,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嘶哑。.看,书,屋· ~无!错!内^容′
“我不信他赵万金有这么大的本事!账做得再漂亮,东西呢?!”
他猛地一指赵万金,唾沫星子横飞,“敢不敢让我们去看看库房?!看看你采办的那些军需物资,是不是真的堆在仓库里!还是说,你这只有一个空壳子,几本假账!”
这番话,近乎是泼皮无赖式的指控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
赵万金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
“说得好!”
赵万金朗声笑道。
“孙掌柜,说得太好了!说到了赵某的心坎里!”
他转向一脸煞白的李四,笑容可掬:“李大人,您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孙掌柜的担忧,不无道理啊。”
“账目是死的,人是活的。万一是我赵万金伙同手下,做了一套天衣无缝的假账来蒙骗殿下呢?”
他这番话,让李四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
这哪里是自辩?
这分明是把刀子递到了自己手上,然后笑眯眯地问自己,要不要再捅深一点!
李四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去查库房?
如果库房里真的堆满了物资,那今天这事,就彻底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燕王府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可要是不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