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一滩散发着浓烈恶臭、冒着气泡的粘稠黑红色血水，在地板上缓缓流淌、渗透。

危机解除，亦身上那股慑人的肃杀之气瞬间收敛了几分。

他快步上前，蹲下身，首先查看楚久鸢肩头那深可见骨、血流如注的恐怖伤口。

浓烈的新鲜血腥味扑面而来，带着少年温热的生命力。

“师父，我没事！你先去看看小鱼！他……” 楚久鸢强忍着剧痛和眩晕，急切地指向蜷缩在地板上剧烈咳嗽、喘息、泪流满面的余耽。

然而，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在如此浓烈血腥味的刺激下，一首闭目、温润如玉的师父，那双眼睛……竟然睁开了！

月光清晰地映照出那双眼眸——不再是想象中的空洞，而是……一双冰冷、妖异、毫无人类温度的竖瞳！

瞳孔是深邃的、仿佛能将灵魂都吸进去的暗绿色，如同最幽深的古潭，又像是某种冷血巨蛇盘踞在阴影中窥视猎物的眼睛！

那眼神深处，在最初的关切之下，似乎还翻涌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对那新鲜血液近乎本能的、贪婪的欲念！

“师……师父？！” 楚久鸢的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扭曲变调，大脑一片空白。

师父不是……看不见吗？这双眼睛……这双蛇一样的眼睛……还有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眼神……是什么？！

亦似乎并未听到楚久鸢的惊呼，或者说，他此刻的注意力完全被那涌出的鲜血所攫取。

他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随即，那双令人不寒而栗的暗绿竖瞳缓缓闭上，再次恢复了惯常的阖目状态。

他骨节分明、冰凉如玉的手掌轻轻覆盖在楚久鸢狰狞的伤口上，指尖微不可察地拂过流淌的温热血液。一个低沉、晦涩、带着奇异韵律的咒语从他唇间溢出：

“玄水清源，愈。”

随着咒语念出，一股清凉如泉、却又带着强大生机的力量瞬间从亦的掌心涌入楚久鸢的伤口。

那汩汩外涌的鲜血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止住，翻卷的皮肉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蠕动、收缩、愈合。

虽然离完全复原还远，但那致命的失血和撕裂感迅速减轻。

“师……师父……” 楚久鸢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眼前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恐惧、疑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对被那蛇瞳注视时产生的诡异战栗，交织在一起。

亦没有回应楚久鸢的呼唤。

他迅速起身，走到仍在痛苦呛咳、小脸惨白的余耽身边。他俯身，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地将瑟瑟发抖的孩子抱了起来。

余耽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小小的身体紧紧蜷缩在亦冰凉的怀抱里，泪水涟涟，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碎的抽噎。

亦抱着余耽，将他放回他自己的小床上。伸出食指，在余耽布满冷汗的眉心轻轻一点。一股温和的力量涌入，余耽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眼皮沉重地合上，陷入了深沉而无梦的昏睡。

安置好余耽，亦的目光才重新落回依旧半卧在地板上、肩头染血、脸色苍白、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的楚久鸢身上。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润，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啾啾，站得起来吗？”

楚久鸢尝试动了动身体，肩膀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虚弱让他一阵眩晕，他咬着唇，无力地摇了摇头。

亦不再多言。他走上前，俯身，双臂穿过楚久鸢的膝弯和后背，稳稳地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少年的体重对他来说似乎轻若无物。他抱着楚久鸢，大步踏过地上那滩散发着恶臭的怪物残骸和破碎的窗棂，白色的衣袂拂过污秽，没有沾染丝毫。

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长，投射在狼藉的地面和染血的墙壁上，无声地离开了这间弥漫着血腥与恐惧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