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
河水依旧奔流,不管人间悲喜。
(二)难忘情
尼都出关的那天,南疆下了百年难遇的暴雨。
他盘坐在幽暗的石室里,指尖缠着一条赤红如血的蛊虫——"噬心蛊",专破内家罡气。
三月前,他被古执兵一剑逼退,眼睁睁看着林观潮被带走。那时他就发誓,待此蛊大成,定要那老匹夫生不如死。
这本该是件喜事。
"快了......"他低声喃喃,将一滴心头血滴在蛊虫额间。蛊虫贪婪地吮吸着,红得愈发妖异。
他站在洞口,雨水顺着他的银饰往下淌,砸在地上,像无数细碎的刀锋。
可他发现,他悬挂在洞口的母蛊铃,却碎了。
那是他下在林观潮身上的安生蛊的母铃,蛊在人在,蛊亡人亡。
"不可能!"
尼都一把攥碎玉铃的碎片,尖锐的碎片刺进掌心,鲜血顺着手腕滴落。他不觉得疼,只觉得荒谬。
他不信。
安生蛊无药可解,除非她死了——可她怎么会死?
一定是有人破了他的蛊。
他要去找。
他连夜启程,一路北上,疯了一样往中原赶。
中原的秋天比南疆冷得多。尼都一路北上,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中原武林很快发现,南疆来的疯子比上一次更可怕。
他踩着满地落叶走进第一个城镇时,腰间的银铃己经沾满血锈。
他闯进曾经围剿过林观潮的门派,逼问每一个活口:"谁解的蛊?"没人答得上来,他就放蛊虫啃噬他们的血肉,听着惨叫声在夜色中回荡。
杀戮没能带来解脱。每杀一个人,尼都心口的疼痛就加重一分。
因为,她好像的确死了,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忘了吧......"他在南疆最古老的蛊经上找到这个方法。午夜时分,他将"忘情蛊"种进自己的心脉。
剧痛中,他看见无数记忆像沙粒般从指缝流走。
再次睁眼时,他记得要杀古执兵,记得要报仇,却想不起为什么。
与古执兵的交手比他想象的惨烈。没有蛊虫辅助,他的拳脚功夫根本敌不过中原剑法。重伤之下,他凭着本能往南逃。
迷路了三次,跌进山涧一次,最后他是爬着回到悬崖竹楼的。
暴雨中的废墟格外凄凉。尼都拖着断腿在焦黑的梁柱间摸索,突然,一抹银光刺入眼帘。
那是半枚烧变形的银镯,边缘的蛇纹还依稀可辨。他的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银面,心脏突然剧烈抽搐。
"观......"一个陌生的名字脱口而出。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第一次戴着这银镯样子,她被他掳来时不情不愿的表情,她临走时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
"啊——!"尼都跪在废墟中,大口大口吐着黑血。
忘情蛊在体内疯狂翻腾,却敌不过汹涌而来的回忆。
他颤抖着捧起银镯,小心翼翼地贴在唇边。
滚烫的泪水砸在焦黑的银面上,冲出一道道蜿蜒的痕迹。
"观观......"他像个迷路的孩子般呜咽着,"我再也不要来中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