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限恨
薛增的人生在十六岁那年被劈成两半。¢s_o?k~a·n_s_h+u¨./c¨o-m′
十六岁之前,薛增的世界是明亮的。
他的父亲是名震江南的薛掌门,一手破风刀法威震武林,门下弟子三千,江湖人称“薛一刀”。每次父亲带他出门赴宴,总有人恭维"虎父无犬子"。
薛增从小锦衣玉食,习武读书。父亲虽严厉,却总在无人处揉揉他的脑袋,低声说:“你比爹当年强。”
他以为人生就该是这样——刀光剑影不过是江湖传说里的点缀,恩怨情仇不过是茶楼说书人的故事。
首到十六岁那年,父亲死在凌冶世的婚礼上。
灵堂里,薛增跪在棺木前,盯着父亲苍白破碎的面容。
父亲的喉咙被一剑贯穿,伤口狰狞,像是被野兽撕咬过。
薛增伸手去摸,指尖触到冰冷的皮肤,忽然想起小时候练刀受伤,父亲也是这样按着他的伤口,低声说:“疼就喊出来。”
可现在,父亲再也不会说话了。
薛增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白布上,像一朵小小的红梅。
他死死咬着牙,眼泪砸在棺木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薛掌门死得冤啊……”前来吊唁的人叹息着,可转身就再也未露面。
薛家一夜败落,门庭冷落,只剩下几个忠心的老仆守着空荡荡的宅院。
薛增的世界,从繁华锦绣,变成了荒芜废墟。
他恨凌冶世。*秒\章`节+小¨说-网~ \免,费^阅!读\
恨他杀人如麻,恨他毁了自己的一切,恨连他父亲的死,都成了江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总有一天……”薛增盯着父亲的灵位,一字一句地发誓,“我要亲手斩下凌冶世的头颅。”
江湖传言,凌冶世在婚礼上被天下第一美人林观潮刺杀,重伤逃遁,从此销声匿迹。
一年、两年……还有人找,但到后来,只有薛增仍然在找。
他走遍江南江北,踏过雪山荒漠,追查每一条可能的线索。他曾在酒馆里听人醉醺醺地说凌冶世躲进了苗疆深山,也曾在大漠边缘听到商队闲谈,说凌冶世早己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
可薛增不信。
他练刀,练剑,练暗器,练毒术,一切能杀人的手段,他都学。他的刀越来越快,眼神越来越冷,江湖人渐渐叫他“薛阎罗”。
他不介意。
他只要凌冶世死。
八年后,薛增终于等到了机会。
他一路追踪,终于在江南最偏僻的一座荒山里,找到了一座破败的庄园。
庄园门口挂着褪了色的红绸,像是曾经办过喜事,如今却只剩下萧索。风一吹,红绸簌簌作响,像是有人在低低地笑。
薛增握紧手中的剑,一步步走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不费什么力气就抓住了“凌冶世”。
举起刀的时候,薛增冷笑:“凌冶世,你躲了八年,终于还是被我找到了。¨c*h*a`n/g~k`a¨n`s~h-u·.?c¨o,m,”
男人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摘下了面具。
“我不是凌冶世。”男人低声道,“我只是他的一个死士。”
薛增的剑尖微微颤抖:“他在哪?”
“死了。”男人平静地说,“八年前就死了。”
薛增不信。
他逼问,折磨,甚至用上了毒,可所有人都告诉他同一件事——
凌冶世死了。
他在婚礼上被林观潮刺杀,重伤垂死,却仍强撑着抢回了她的尸骨。然后,在某个暴雨倾盆的夜晚,他抱着她,跳进了汛期的大河。
“他……殉情?”薛增喃喃自语,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
那个杀人如麻的魔头,那个冷血无情的疯子,竟然会殉情?
薛增来到那条大河边。
河水汹涌,浑浊的浪涛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像是某种无声的咆哮。
他坐在岸边,打开一坛烈酒,仰头灌下。酒液滚烫,灼烧着他的喉咙,可他却觉得冷。
他为了复仇,放弃了江湖名望,放弃了安稳人生,甚至放弃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可到头来,仇人早己化作枯骨,沉在河底,连尸首都找不到。
他大笑,笑得癫狂,笑着笑着,却哭了。
酒坛砸在石头上,碎成齑粉。
薛增跪在河边,像个无助的孩子,嚎啕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