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上了他的脸庞——

随着他挥舞双手，地面上那被昏黄色光晕笼罩的阴影猛地蠕动起来！

数条滑腻、扭曲、布满了细密吸盘的触手如同毒蛇般破土而出，瞬间交织成一面不规则的、散发着腥臭气息的肉盾，挡在了陆应泽身前！

嗤——！

墨色剑气狠狠斩在触手肉盾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切割声！

漆黑的墨汁与腥臭的黄色脓液西溅飞射！

触手肉盾被斩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裂口，但终究是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李贺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孱弱的书生，竟然能使出如此诡异邪祟的手段！

“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他猛吸一口气，再次吟诵起他那对时间的感慨！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周身那溃散的气势竟有重新凝聚的迹象！

枯槁的身躯再次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挥舞着毛笔，硬生生将几条近身的触手震退！

陆应泽脸上笑意越发癫狂，但眼角的阴翳始终未散。

更多的触手从陆应泽身后、脚下、甚至头顶的虚空中疯狂涌出！

它们挥舞着，交织着，如同活化的海草，将李贺周身的空间彻底封锁！

李贺的吟诵被打断，脸色一白，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但他眼里的坚定丝毫未减……

此刻，他状若疯魔，雪白的长发狂舞，枯瘦的身影在无数触手的围攻下游走、闪避。

手中的断笔如同最锋利的宝剑，每一次挥洒，都带起一道道凝练如实质的墨色剑气！

剑气纵横交错，撕裂触手，斩断光影，甚至在卡尔寇沙那虚幻的城墙上留下一道道深刻的划痕！

“吾将……斩龙足……嚼龙肉……”

李贺的声音己经细若游丝，但他眼中的坚定却丝毫未减半分！

他猛地将断笔向前刺出，一道前所未有凌厉的墨痕破空斩出，瞬间将前方数十条触手斩断！

“哈……哈哈……”

陆应泽喉咙里发出一阵干涩的、仿佛破风箱般的笑声。

但那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一种濒临极限的、混合着痛苦与疯狂的痉挛。

“先生……为了天下，晚生请您赴死！”

轰——！！！

卡尔寇沙的天穹之上，那颗高悬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星，猛地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一股无法形容的、扭曲现实的恐怖引力骤然降临！

咔嚓……咔嚓嚓……

如同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

整个卡尔寇沙的幻象开始剧烈地晃动、崩塌！

黑色尖塔倾颓，惨白双日摇摇欲坠，哈利湖的黑水倒灌，无数“观众”发出无声的尖叫，化为碎片消散！

李贺在这场空间崩塌中首当其冲！

他那燃烧到极限的身躯再也无法抵抗这意欲粉碎一切的碾压！

凌厉墨迹瞬间溃散，断笔脱手飞出！

他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般被抛飞出去，狠狠撞在正在消散的卡尔寇沙城墙之上！

“噗——！”

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

但这一次，他的眼神，却在漫天飞舞的碎片和昏黄光影中，骤然凝固了！

在那即将彻底崩塌的、虚幻与现实交织的裂隙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什么。

那并非混沌，也非黑暗。

而是一片……血肉模糊、蠕动不休、充满了无数扭曲肢体和哀嚎面孔的……猩红大地……

天空是暗沉的红黑色，悬挂着一轮流淌着脓血的漆黑太阳……

粉红色的荆棘如同活物般遍覆视野，每一次摇曳，都带来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深入骨髓的剧痛……

疑惑，愤怒，无力。

那一瞬间，这位诗人的眼中闪过了无尽的思绪。

“啊……”

一声微弱到极致的、仿佛灵魂碎裂的声音，从李贺喉咙深处发出。

那惊鸿一瞥的景象，如同最恶毒、最残忍的嘲讽，彻底击垮了他最后的防线。

所有的悲愤，所有的理想，所有的牺牲……在这一刻，都化为了虚无。

【卡尔寇沙的谢幕】效果彻底结束。

昏黄的光芒消散，卡尔寇沙的幻象如同从未存在过般消失。

书房恢复了原状。

李贺瘫倒在地，七窍流血，白发枯槁，面如死灰。

他身上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但并未熄灭。

只是那双眼睛，己经彻底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