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下堂。,x.i^a,n¢y¢u?b+o¢o·k+.·c\o?m·
厚重的玄铁大门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与窥探。空气里弥漫着沉水香冰冷的余韵,混合着玄铁和皮革特有的、沉重肃杀的气息。巨大的玄铁书案如同冰冷的棺椁,上面摊开的北境舆图,山川河流都用凌厉的朱砂勾勒,仿佛浸染着未干的血。
聂怀桑站在书案前。
他换下了那身沾满血污泥污的灰布仆役服,穿着一件半新的、料子尚可的靛蓝长衫,头发也用一根素净的玉簪整齐束好。脸上洗去了污垢和血迹,露出原本清秀却过分苍白的轮廓。虎口和手指上缠着干净的布条,隐隐透出血迹。
但洗不去的,是骨子里透出的某种东西。
曾经笼罩全身的懦弱和惊惶,如同被狂风卷走的浮尘,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凝的、如同深潭水底暗流般的平静。细长的眼睛里,没有了泪光,没有了茫然,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专注,瞳孔深处,偶尔会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淬火后玄铁般的冷硬光泽。
三个月。炼狱般的三个月。
从账房里绝望的算珠声,到演武场上劈开木桩的狠绝,再到黑市巷道中用染血的算盘残骸砸碎偷袭者头颅的冰冷……骨头缝里的火,被那个如同修罗般的少女,硬生生烧了出来,锻打成型。
他微微垂着眼,看似恭顺地站着。但挺首的脊背,沉稳的呼吸,以及那双手——一只缠着布条的手自然垂落,另一只则下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摩挲着腰间——那里,空荡荡的。那柄描金折扇,连同它暗藏的淬毒玄铁扇骨,都被收走了。
聂明玦端坐在巨大的玄铁大椅上,如山岳般沉默。他手中,正把玩着一样东西。
不是霸下刀。
而是那根。
那根从描金折扇里抽出的、淬着幽蓝暗芒的玄铁扇骨!
冰冷沉凝的玄铁,在他粗粝宽厚的指间缓缓转动,幽蓝的毒芒在沉水香冰冷的烟气中若隐若现,如同毒蛇的瞳孔。.d~i\n·g^d?i_a*n/k′a.n.s¨h!u~.~c+o*m¨与他那魁梧如山、充满纯粹力量感的身形形成一种诡异而极具压迫力的反差。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玄铁锁链,沉甸甸地落在聂怀桑身上。鹰隼般的眸子里,不再是三个月前在霸下堂初见时的暴怒和失望,也没有演武场上那微不可查的一点赞许。只有一片深沉的、如同北境冻土般难以撼动的平静,和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重的审视。
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
许久。
聂明玦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霸下刀归鞘时那一声沉闷的撞击,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书房死寂的空气里,也砸在聂怀桑骤然绷紧的神经上:
“怀桑。”
两个字,唤得平静无波。
聂怀桑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垂下的眼睫抬起,平静地迎上大哥的目光。
聂明玦看着弟弟眼中那片深沉的、不再有丝毫懦弱的平静,看着那瞳孔深处隐约跳动的、被强行锻打出的冷硬光泽。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他缠着布条的手上,仿佛能穿透布料,看到那些被算盘木刺扎破、被刀柄磨裂、最终染上人命的伤口。
“你很棒。”聂明玦的声音依旧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这三个月……爹娘在天之灵,必当欣慰。”
聂怀桑的呼吸猛地一滞!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爹娘……欣慰?他眼前瞬间闪过母亲温柔却早逝的容颜,闪过父亲临终前看向他那无奈又忧虑的眼神……这三个月的地狱……换来一句“欣慰”?
然而,不等他心中翻涌的情绪落下,聂明玦的声音陡然转沉,如同寒流突降:
“若是未来有一天……”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首刺聂怀桑的灵魂深处,“大哥我也死了……”
聂怀桑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这聂氏不净世,这不净世,这柄霸下刀……”聂明玦的声音如同重锤,一字一顿,清晰地敲打在聂怀桑的耳膜上,“就必须由你!聂怀桑!担着!”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分量!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了聂怀桑的咽喉!
担着?
如同山岳崩塌般的重压轰然降临!聂怀桑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大哥……死?他担着聂氏?担着霸下刀?这念头如同天方夜谭,却带着冰冷的、不容置疑的现实感!三个月的地狱让他脱胎换骨,但让他去担起整个聂氏?!那重压足以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