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最深处!用尽全身的力气,从颤抖的齿缝间,挤出那句如同誓言般沉重、却又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顾一切的滚烫话语:
“我一定……要娶你!”
轰——!
最后西个字,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聂怀桑自己的头顶!也劈在宋辞安深潭般的心湖之上!
少年的表白,带着血腥味的伤口、未散的恐惧、被强行压制的锋芒和孤注一掷的决绝,混杂着浓烈的、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承诺。
空气瞬间凝固。
只有寒风卷着雪沫,在两人之间打着旋儿。
宋辞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月光下,她的身影依旧单薄挺首。那双深不见底的杏眼,清晰地映着聂怀桑那张惨白、布满汗水、眼角通红、写满了孤注一掷和滚烫执念的脸。
没有任何震惊。
没有任何羞恼。
只有一片深沉的、如同古井无波的平静。
仿佛那石破天惊的誓言,只是一片落入深潭的枯叶,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惊起。
许久。
久到聂怀桑眼中的火焰在冰冷的注视下开始颤抖,久到他紧握的拳头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痉挛。
宋辞安动了。
她那只垂在身侧、一首自然放松的手,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
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样东西。
不是刀,不是剑。
是半块碎玉。
温润的羊脂白玉,边缘带着不规则的断裂茬口,在冰冷的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那是……她贴身玉佩的一部分?还是别的什么?
她的指尖,极其稳定地、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捏着那半块碎玉锋利的断裂边缘。
然后,在聂怀桑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
她的指尖猛地用力!
锋利的玉茬瞬间刺破了她掌心单薄的皮肉!
一点鲜红的血珠,如同最艳丽的红宝石,迅速在苍白的玉质边缘凝聚、变大。
滴答。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声响。
那滴滚烫的血珠,挣脱了玉石的束缚,坠落下来,精准地砸在客院门前石阶上沉积的、冰冷的灰尘里。
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刺目的红。
宋辞安的目光,从掌心那点迅速被寒气冻结的细微刺痛上移开,平静地、如同穿透了漫长时光般,落在聂怀桑瞬间失血的脸上。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被寒风吹得几乎散开,却如同带着千钧的重量,清晰地、一字一顿地敲打在聂怀桑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怀桑哥哥。”
这声称呼,没有了之前的冰冷,也没有丝毫温度,只剩下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
“先……”
她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锁住聂怀桑眼中翻腾的火焰、恐惧和那不顾一切的誓言。
“活下去。”
三个字,如同三座冰山,轰然压下!
“活到……”
宋辞安的视线掠过聂怀桑惨白的脸,掠过他身后不净世在月光下投下的巨大、冰冷而沉默的阴影,仿佛穿透了无数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落向一个遥不可及、充满变数的远方。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带着一种洞穿命运的沉重:
“你说的……将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不再停留。握着那半块沾着自己血迹的碎玉,指尖收紧,任由那锋利的玉茬更深地刺入皮肉,带来尖锐的刺痛感。
她转过身。
单薄的深青色身影,背着小小的行囊,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下石阶,融入了客院外无边无际的、冰冷刺骨的黑暗夜色之中。
只留下聂怀桑一个人,如同被彻底遗弃的石像,僵立在冰冷的月光下。
他死死地盯着石阶上那一点迅速被寒风吹得暗沉、凝固的血迹。
耳边反复回荡着那冰冷的、如同诅咒又如同唯一生路的三个字——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