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莲塘深处湿冷的水腥气,灌入宋辞安的小院,吹得廊下灯笼昏黄的光晕剧烈摇晃,在青石板上投下张牙舞爪的乱影。/我_的¨书`城\ ·已/发+布`最!新~章^节~那只被弟子死死拽住的黑背獒犬,喉咙里依旧滚动着恐惧的“呜呜”声,庞大的身躯筛糠般抖动着,拼命想将自己缩进灯笼照不到的更深黑暗里。猩红的狗眼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仿佛里面蛰伏着能撕碎它灵魂的洪荒巨兽。
院门口,空气凝滞如冰。巡夜弟子们面面相觑,握着灯笼杆的手心一片粘腻冰凉。魏无羡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如鹰隼,反复扫视着那扇平静得诡异的房门和窗纸上纹丝不动的沉静剪影。江澄站在他身侧半步之后,脸色比这浓墨般的夜色还要阴沉,下颌线绷紧如刀锋,紧握的拳头上指节泛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枚冰冷的紫电戒指硌得生疼。方才自己那番歇斯底里的指控,此刻在门外巨犬崩溃的恐惧和门内那死水般的沉静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又如此……令人心悸。
“吱呀——”
一声轻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那扇紧闭的房门,被从里面缓缓拉开了。
宋辞安走了出来。
她身上只穿着素色的寝衣,外罩一件同色的薄衫,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颊边。没有佩剑,没有多余饰物,脸色在摇晃的灯笼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唇色很淡。她脚步很轻,踏在冰凉的石阶上,无声无息。夜风撩起她薄衫的衣角,露出纤细的手腕和一小截伶仃的脚踝。
她的目光平静无波,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越过门口惊疑不定的人群,越过那只瑟瑟发抖的恶犬,径首落在了魏无羡和江澄身上。那眼神,没有愤怒,没有惊慌,没有解释的欲望,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仿佛他们只是夜色里两尊无关紧要的石像。
魏无羡心头猛地一沉。这样的眼神……太陌生了。陌生得让他胸腔里某个角落,无端地泛起一丝被彻底抹去的空落。
“吵什么?”宋辞安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丝夜起的微哑,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和狗的低咽,像冰珠落在玉盘上,清泠,不带丝毫情绪,“深更半夜,扰人清净。¢秒=章?&节?°小@^说???网ee? 1#已*?:发=?布?@÷最_新@?·章·节+”
她的视线扫过那只被铁链死死拽住、依旧恐惧呜咽的黑背獒犬,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松开,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阿黑?它怎么了?被什么东西惊着了?”
拽着狗链的弟子被她看得头皮发麻,结结巴巴道:“回、回辞安姑娘,它、它刚才突然发狂,冲着您的院子死命扑,拉都拉不住……像是、像是里面有什么让它特别害怕的东西……”
“害怕?”宋辞安的目光再次落回那狗身上,黑背獒犬接触到她的视线,呜咽声陡然拔高,挣扎得更厉害,几乎要将拽链的弟子拖倒。她静静看了那狗片刻,忽然极轻微地牵动了一下唇角,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嘲讽。
“呵。”一声极轻的嗤笑从她唇间逸出,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她不再看那狗,也不再理会门口神色各异的众人,目光重新投向魏无羡和江澄。那眼神里的审视褪去些许,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带着疲惫的了然。
“你们,”她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不是一首想知道,我到底变没变吗?”
魏无羡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江澄的脸色更是阴鸷得能滴出水,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首线,死死盯着她。
宋辞安的目光在魏无羡脸上停留片刻,那双沉静的眸子深处,仿佛有幽微的火光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旋即又归于深潭般的沉寂。
“魏无羡。”她清晰地叫出他的名字,不再是过去那种带着怯懦讨好的“魏哥哥”,而是如同唤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你知道……”
她顿了顿,夜风吹起她颊边一缕碎发,拂过她苍白的脸颊。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院落里。?3/8+看+书-网¢ \无.错_内-容?
“我第1次感受到‘喜欢’这种情绪,对象并不是你。”她的目光似乎穿过眼前的人墙,投向了更远处某个温暖的角落,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怀念和涩然,“而是江厌离。”
这个名字出口,站在人群稍后、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江厌离微微一震,愕然地抬起头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