笄礼上未能宣之于口的、真正的邀请:
“宋姑娘天资卓绝,心性沉慧。不知姑娘可愿拨冗,同魏公子、江公子他们一道,前往云深不知处听学?”
听学!
云深不知处的听学!
这邀请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院中三人心中激起了不同的涟漪。
薛洋抱着剑的手臂猛地绷紧,指节捏得“不归”剑鞘咯咯作响!去云深不知处?那个规矩比莲塘里的藕丝还多、能把人活活闷死的地方?!还要和魏无羡江澄那两个家伙一起?!开什么玩笑!他几乎是立刻就想开口替宋辞安拒绝!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宋临渊那沉静无波的侧脸时,涌到嘴边的话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只化作喉间一声压抑的、充满戾气的低哼。他烦躁地扭开头,目光凶狠地瞪向墙角一丛无辜的翠竹,仿佛那是云深不知处那堵讨厌的高墙。
孟瑶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温热的茶水在杯中轻轻晃荡,映出他眼中瞬间翻涌又迅速被压下的复杂思绪。云深不知处……姑苏蓝氏……蓝启仁亲自授课……还有蓝曦臣这看似温和实则步步为营的邀请……他看向蓝曦臣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沉的探究。泽芜君此举,是单纯的惜才,还是……对凤羽阁、对辞安背后更深层力量的试探与招揽?他放下茶杯,指尖在温润的杯壁上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脸上温润的笑意不变,眼神却幽深了几分。
宋临渊静静地站着,月白的衣袂在微风中轻轻拂动。她并未立刻回答蓝曦臣的邀请,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幽微的星芒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去云深不知处听学?与魏无羡、江澄一道?蓝启仁的课业?
她眼前似乎掠过那枚被虞紫鸢珍藏的、刻着“曦”字的竹叶玉佩。母亲蓝若曦……姑苏蓝氏……还有那位素未谋面、母亲临终前嘱托她及笄后去寻的外祖父——蓝氏大长老,蓝泽。
云深不知处,那个母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那个与她血脉相连却又无比陌生的地方。蓝曦臣的邀请,是巧合,还是……某种宿命的牵引?蓝启仁赠琴在前,蓝曦臣亲自邀请在后,蓝氏的态度,耐人寻味。
片刻的沉默,如同无形的弦,在院中轻轻绷紧。
终于,宋临渊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蓝曦臣温和却隐含期待的眼眸。她的声音依旧清泠无波,却清晰地给出了回应:
“泽芜君亲自相邀,临渊……荣幸之至。下月初一,定当准时前往云深不知处,聆听蓝老先生教诲。”
她应下了。
薛洋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瞪着宋临渊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狠狠咬了咬牙,抱着剑的手臂绷得更紧。孟瑶摩挲杯壁的手指停了下来,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了然和一丝更深的、名为“守护”的决断。
蓝曦臣脸上的笑容如同春风拂过冰面,瞬间舒展开来,带着真诚的愉悦:“如此甚好!曦臣便在云深不知处,恭候宋姑娘大驾。” 他微微欠身,目光扫过薛洋和孟瑶,带着洞悉一切的温和,“届时,若薛公子与孟公子得暇,云深不知处亦欢迎二位前来论道交流。”
薛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孟瑶则起身,温文尔雅地回礼:“泽芜君客气了。若得机会,定当叨扰。”
蓝曦臣不再多留,又闲谈几句关于“幽泉”琴养护的注意事项,便带着蓝氏弟子告辞离去。那抹素白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如同投入莲塘的一片雪,无声无息。
小院重归寂静,只余茶炉里炭火轻微的噼啪声。
薛洋终于按捺不住,几步冲到宋临渊面前,眉头拧成了死结,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躁和不满:“姐姐!你真要去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听什么劳什子学?跟魏无羡江澄那两个家伙一起?蓝启仁那个老古板……”他越想越气,手里的“不归”剑鞘在地上重重一顿!
宋临渊没有看他,目光依旧落在院门口蓝曦臣消失的方向,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阿洋,云深不知处,我必须去一趟。”
孟瑶也走了过来,他没有像薛洋那样急切,只是温声问道:“可是为了……夫人?”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屋内某个方向。那里,存放着虞紫鸢交给宋临渊的那枚竹叶玉佩。
宋临渊微微颔首,算是默认。她转过身,目光扫过薛洋焦躁的脸和孟瑶沉静的眼,声音低沉了几分:“凤羽阁根基渐稳,醉香楼耳目遍布,暗夜阁潜行于影。但姑苏蓝氏……水太深。蓝曦臣今日之举,赠琴在前,邀学在后,绝非偶然。”
她走到石桌旁,指尖轻轻拂过蓝曦臣留下的那架“幽泉”古琴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