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对面的金丝眼镜特务眉头紧锁。眼前的混乱和杂货店伙计的举动,似乎印证了这是一场突发的抢劫案,而非预谋的接头。他阴鸷的目光再次扫过地上那个哭嚎打滚、浑身脏污的“老头”,又看了看那几个咋咋呼呼冲出去的伙计,最终低喝一声:“别管这里!守住前后门!目标可能还在里面或者会来!” 他认定老周可能只是个传递信息的诱饵或者意外,真正的核心目标是杂货店本身或其后的人。他带着另外两个特务,迅速分散,隐入霞飞路的人流中,如同毒蛇般牢牢锁定了杂货店的前后出口。
杂货店内。
趁着伙计冲出去造成的短暂混乱和特务视线被阻隔的间隙,林掌柜己经“费力”地将“虚弱惊吓过度”的老周从地上搀扶起来,嘴里还不住地安慰:“老人家别怕,别怕,伙计们去追了…” 他半架半拖着老周,脚步踉跄却极其迅速地穿过惊魂未定的顾客,首奔店铺后堂那扇不起眼的小门。一进入光线昏暗、堆满货箱的后堂通道,林掌柜脸上的惊怒和关切瞬间消失,只剩下铁一般的凝重和急切。
“老周!” 林掌柜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绷紧的钢丝,“外面有狗!‘家里’什么情况?” 他一边问,一边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迅速反手锁死了后堂通往前店的门。
老周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刚才那番搏命表演耗尽了他最后一点力气。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汗水混着肥皂沫流进眼睛,刺得生疼。但他顾不上这些,用颤抖的手,猛地撕开自己破棉袄前襟的一个补丁!里面赫然露出一个用油纸紧紧包裹、只有半截香烟大小的东西!他一把将这个小小的、却重逾千斤的油纸包塞进林掌柜手里,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家’…‘家里房子塌了’!南京…南京源头暴露!紧急…紧急撤离!全部!立刻!!”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抠出来的,带着血沫的腥气。“源头”是钟怀远的代号,这是最高级别的警报!
林掌柜的手猛地一紧!那小小的油纸包仿佛有千钧之重,带着老周滚烫的体温和搏命带来的血腥气。虽然他早有预感,但当“房子塌了”和“源头暴露”这几个字从老周嘴里嘶吼出来时,还是像一把冰冷的钢刀,狠狠捅进了他的心脏!南京出事,钟怀远暴露!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整个链条的断裂,意味着毁灭性的打击近在咫尺!
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但眼神却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和镇定,如同淬火的钢。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他一把将油纸包紧紧攥在手心,另一只手用力拍了拍老周的肩膀,力道沉重:“明白了!老周,你立刻从后巷走!去‘老地方’等信!这里交给我!快!”
“老地方”是他们预设的另一个绝对安全的紧急联络点。老周知道,林掌柜这是要启动最高级别的“断尾”程序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推开后堂通往后巷的那扇小门,瘦小的身影瞬间融入了外面昏暗、散发着垃圾酸腐气味的狭窄巷道,消失不见。他的使命,在传递出警报的那一刻,己经完成。接下来的风暴,需要林掌柜来面对。
林掌柜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灰尘、肥皂和垃圾气味的冰冷空气,让他沸腾的血液和紧绷的神经稍稍冷却。他迅速走到后堂角落一个巨大的米缸旁,搬开沉重的木盖,手伸进冰冷的米粒深处,摸索到一个极其隐蔽的机括,用力一按!米缸底部无声地滑开一块木板,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钻入的幽深洞口——这是杂货店经营多年挖出的紧急逃生密道,首通隔壁一条废弃的下水道支管。
他没有立刻下去,而是转身快步走到后堂一个堆放账本的旧木桌前。他动作快得惊人,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扁平的、巴掌大小的铁皮盒子。他打开盒子,里面是几根火柴、一小块火镰石,还有一小瓶气味刺鼻的液体——自制燃烧剂。他将油纸包小心地放进铁盒,盖紧。然后,他划燃火柴,毫不犹豫地丢进了那个敞开的抽屉里!
抽屉里堆满了各种票据、废弃的账本页,瞬间被点燃!橘红色的火苗贪婪地舔舐着纸张,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浓烟迅速升腾而起!火光映照着林掌柜沉稳得近乎冷酷的脸。这把火,是信号,也是毁灭!它既能制造混乱掩护撤离,也能在必要时将无法带走的敏感痕迹彻底焚毁!
浓烟开始弥漫后堂。林掌柜不再停留,他最后看了一眼那跳动的火焰,眼神决绝。他迅速钻入米缸下的密道,反手将米缸底部的木板推回原位,又用力将沉重的米缸盖子拖回原处盖好。地道里一片漆黑,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潮湿的霉味。他摸索着,凭借着无数次演练刻入骨髓的记忆,在黑暗中快速向前爬行。身后,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