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云逸立在廊下，玄色广袖还沾着北境的霜，发间玉冠却擦得透亮，显然是急着归来连仪容都未整顿。

他手中提着个青瓷酒坛，坛口飘出熟悉的桃花香，正是她上月随口提过的“今年新酿“。

“灵悦。“他声音比往日更轻，像是怕惊散什么，“我在归途中绕去了桃渊谷......“

马灵悦的指尖无意识攥紧了书页。

这三日里，她掌心的幽蓝纹路已爬上小臂，连镜中眼尾的青印都泛着妖异的光。

她想起档案里那行血字“幻灵遗脉，勿留活口“，想起玄冥暗卫在藏书阁外的寒梅香——此时邹云逸越是温柔，她越怕自己的秘密会成为刺向他的刀。

“云逸。“她退后半步，避开他递来的酒坛，“我今日要去太医院送药。“

邹云逸的手悬在半空，指节微微发颤。

他望着她刻意维持的平静，忽然注意到她袖中透出的幽蓝——那是前日还只在掌心的纹路。“灵悦，你......“

“不过是近日修炼走火。“马灵悦打断他，转身时广袖扫落了案上的茶盏。

瓷片飞溅的声响里，她听见自己发涩的声音：“仙宫事务繁忙，你刚回来该去复命。“

邹云逸望着她迅速离去的背影，喉结动了动。

他弯腰拾起那片染着幽蓝的瓷片，指腹触到纹路的瞬间，一股冰凉的灵力顺着指尖窜入识海——那是不属于仙宫任何法术的波动，带着远古的苍凉。

“幻灵族......“他低声念出这个在仙宫禁忌了千年的名字，目光陡然一凝。

同一时刻，玄冰殿的鎏金烛台将阴影拉得老长。

玄冥仙君抚着案上的密报，指尖在“藏书阁顶层““《九曜星图》“几个字上反复摩挲。

案角的冰雕凤凰突然裂开细纹，他抬头望向殿外：“去栖云殿，送张请帖。

就说本君三日后设'星汉宴'，请马上仙赏光。“

“是。“暗卫躬身退下时，玄冥望着窗外翻涌的黑云，唇角勾起冷笑，“灵瞳镜残灵，怎可落在旁人手......“

三日后的星汉宴设在天境台。

马灵悦踩着云阶而上时，青鸾的斩妖剑在腰间震得嗡嗡作响：“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殿，摆明了要动手！

我跟你一起进去——“

“不行。“马灵悦按住她的手腕，眼尾青印在月光下流转，“玄冥要的是神器碎片，你在反而会成为靶子。“她将一方缀着幻灵纹的帕子塞进青鸾掌心，“若半柱香后我没出来，你就捏碎它。“

青鸾攥紧帕子，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朱漆门后，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天境台内，三十余位上仙围坐，案上摆着翡翠盏、珊瑚碟，却无一人动筷。

玄冥端着酒盏起身，玄色大氅上的冰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今日请各位来，是为庆贺马上仙前日在幻灵秘境的大功。“他将酒盏推向马灵悦，“这盏'醉仙露'，本君敬你。“

马灵悦望着酒盏中翻涌的黑雾——在“幻灵之眼“下，那根本不是什么仙酿，而是混合了十三种剧毒的“千幻散“，饮下者会在幻觉中自碎灵脉。

她指尖轻轻拂过袖中《九曜星图》，心中已有计较。

“谢仙君美意。“她端起酒盏，却在递向唇边时“踉跄“半步。

酒液泼溅在玄冥的玄氅上，她手中的酒盏顺势与玄冥的调换：“呀，我这手实在不稳......“

“无妨。“玄冥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望着自己手中的酒盏，强撑着仰头饮尽——反正千幻散的毒发时间是半柱香，足够他逼问出碎片下落。

马灵悦垂眸掩住眼底冷光。

她能看见玄冥体内的黑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他额角的冷汗已浸透发鬓，却还在强装镇定。

“马上仙可知......“玄冥的声音突然发颤，“幻灵族的余孽......“

“仙君这是何意？“马灵悦后退两步，声音陡然拔高，“难道是在怀疑我？“她转身看向满座上仙，眼尾青印在烛火下灼灼发亮，“方才我与仙君换盏的情形，各位可都看在眼里？“

满座皆惊。

有人已注意到玄冥青白的脸色，有人想起近日关于幻灵族的传闻，交头接耳声此起彼伏。

“你......你动了手脚！“玄冥踉跄着扑来，却在触到马灵悦衣袖的瞬间，眼前闪过无数幻象——老宫主临终前的血脸、暗卫刺杀失败的惨状、仙帝震怒的呵斥......他惨叫着跌坐在地，指尖深深抠进青砖。

“护驾！“不知谁喊了一声，殿外玄冰卫蜂拥而入。